第54章 第 54 章

如今他知道了云集是C,哪怕不能直白地告诉他,他也可以在礼物卡上光明正大地写上收信人的姓名。

演唱会的名字会在最后由他亲手揭晓。

在此之前,除了丛烈本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比云集提前知道。

到了登台的前一秒,梁超的目光跟着丛烈走,“烈哥,你放心,我会联系云总的!你别分神!”

丛烈没应他,转过幕后,走进了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和欢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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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舞台,丛烈是再熟悉不过的。

荧光棒和灯牌组成的星辰大海隐匿在高强度的灯光之后,其实刚站上舞台的一瞬间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灯光徐徐地聚焦、减弱,跟随着丛烈走到钢琴边。

已经开始下雨了,却丝毫没有影响观众席上火热的气氛。

歌迷把灯牌罩在雨衣里,组成一个个蘑菇形状的光点,拼就巨大的“Love”,献给台上的丛烈。

逆着令人目盲的聚光灯,丛烈向着观众席看下去。

全场最特殊的座位依旧空着。

云集还没来。

唱完第一首,丛烈临时调整了曲目顺序,把他新写的歌都往后挪了。

场上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每一首歌,全体歌迷都跟着从头唱到尾,甚至要把丛烈的声音都盖过去。

演唱会在越扬越远的人浪中达到高潮,而丛烈的心却被越下越大的雨浇得冰凉。

一首一首歌唱过去。

云集一直没来。

中间换装的时候,丛烈从衣服里找出那颗耳钉,没顾及造型师的惊讶,自己戴上了。

除了防止耳洞愈合的耳棒,这是他第一次戴耳钉。

铂金带来一种很细小的冰凉,而钻石则让耳垂感到轻微的沉坠。

那颗耳钉亮极了,被聚光灯一打,简直如同一颗闪耀的星星。

大屏幕上丛烈的形象刚刚重新出现,现场的气氛就又拔高了一截。

“啊啊啊啊啊烈总!!!!!”

“烈哥!烈哥!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

“烈烈我的爱情——”

“崽你是最帅的!!!!啊啊啊啊——”

“我的星星——啊啊啊!!!”

丛烈独自坐在钢琴边,旁若无人地按下几个音符。

随着《致爱丽丝》的旋律,他低沉的嗓音融进还嵌着几缕黄昏的夜色。

那是一首新歌,选取了《致爱丽丝》几个小节作为前奏。

“云影徘徊

我数了我的心波

涟漪几朵

天光水色

我问你今夜晴空

繁星几颗

我向你伸出手

碰触蹉跎过的夜色”

这是从未放出过音源的新情歌。

丛烈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容纳了十万观众的体育场内,宛如一封新送出的情书,直击在场所有人的心门。

一曲终了,现场掌声雷动,尖叫和欢呼声不绝于耳。

丛烈依旧在唱完的第一时间看向观众席。

那一片星辰大海的中心,还是空的。

丛烈在那一刻选择相信云集已经来了。

从之前把旺财推上风口浪尖快速给综艺风波画句号,到今天为廖冰樵发专扫除一切障碍,丛烈就是怕云集遇上事耽搁了来演唱会。

他登台演唱无数次,从来没有一次这么认真。

一定是人太多了,云集没有挤到最前面来。

这样也是好的,他身体不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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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烈抱着这种深信不疑,唱到了他最新写的一首情歌。

曲调平和,歌词通俗,不遮不掩。

前奏响起,丛烈环视着闪耀的万千星辰,试图找出那一片云。

“是路灯的影子徘徊不前

是镜子里的雨明目张胆

空气安静地跟我说晚安

我描摹回忆里的侧脸

我在想你

曾经深爱我的你

停下吧逆转吧

承载着爱意的时间

……”

一滴雨落下来的时候,正是两句歌词之间的间隙。

丛烈抬起头,看见巨幕之上临时撑起的顶棚。

更多的水滴落下来,丛烈猜想大概是顶棚漏了。

淋点雨不算什么,只要云集在就好。

他若无其事地接着唱。

“你好,请问是丛烈吗?”

丛烈一皱眉,继续唱出下一句歌词。

“这里是京州管理局京杭分部,今晚九点半左右,有人报警说在近京路段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一名驾驶员当场死亡了,请问你认识一位叫云集的年轻男子吗?”

“什么意思?”

“是这样,如果你现在方便,我们需要你到相关单位配合一下调查。”

“你说有一名驾驶员当场死亡了,又问我认不认识云集,是什么意思。”丛烈听见自己问出来这么一句话,感觉胸腔里什么东西无声地撕裂了。

“你稳定一下情绪啊,事故原因我们还在调查当中。但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而且死亡的驾驶员身份还在进一步确认当中,所以我们希望家属尽快来配合。”

电话里的声音逐渐模糊成了嗡嗡声,“请携带身份证件、手机或者相机等具有拍照功能的设备,因为可能会需要您……”

“是什么车。”

对方顿了片刻,“按规定我们暂时不能说。”

“是什么车。”丛烈的声音像是一支缓慢裂开的青瓷,细微地颤抖着。

“从残骸来判断,是一辆最新款的大切。”

电话挂断了。

丛烈几乎是用本能在继续唱最后一支歌。

记忆如同海水倒灌百川西归,在须臾间涌入他的脑海。

云集放在他枕头上的耳钉,他没戴过。

云集想听《致爱丽丝》,那么简单的曲子,他就不给他弹。

云集为他挡酒,半夜胃疼得睡不着觉,他冷眼旁观。

云集不爱吃牛羊肉,要吃饺子,他硬带着他去吃牛排。

云集送的玫瑰花,他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云集心心念念要听的演唱会,他故意不带他来。

云集父亲去世,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云舒在他的脑子里大喊:“丛烈!你以为你是幸运吗?云集的胃是怎么坏的!为把你从雪藏里捞出来,他喝了多少酒你他.妈知道吗!”

“你为什么不能跟他结婚!你信不信丛烈,我绝对能毁了你!”

……

“我哥是你杀的!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杀了你丛烈!我要杀了你!!!”

他全想起来了。

原来都是真的。

原来他看见自己对云集所犯下的所有荒唐之举,都是真的。

除了他说他不去作为家属辨认。

他去了。

起初他还不明白电话里那句“还在确认身份”意味着什么。

直到他看到那张白布单子。

一个成年男人再瘦,也不会是那么薄的一层。

更何况,云集也挺高。

警员有几分不耐烦,“唉,走个形式吧,都这样了,看能看出什么来。”

丛烈几乎凝固在了那张金属台子旁边。

大概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警员叹了口气,“节哀吧,有时候人的命,天注定。”

丛烈一言不发。

头上悬着的吊灯被冷气吹得微微晃动。

空气里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气味。

丛烈很难相信这是曾经带着沐浴露的奶香、香皂香甚至是烟酒味的人散发出来的。

“看一眼吧,按规矩都是要看一眼的。”警员认出来他是个名人,态度又缓和了几分,“别看上身了,看不出来什么了。就看一眼脚吧,有一边还稍微好点。”

丛烈无法回答他,甚至连眼睛都没办法眨一眨。

警员把单子的一角掀起来,露出来一段细瘦的脚腕。

沾了很多灰,但还是能看出来主人的皮肤很白细,年纪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