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宫妃嫔也在贤妃的示意下,识趣各回各宫离开此地。
回到宣执殿的楚景玄静静躺在床榻上,虽满身疲惫,但无丝毫困意。
他盯着头顶帐幔想事。
一时回想昨天夜里的那个异常真实美好的梦,想梦中虞瑶的那个怀抱温软得令人沉沦。一时又想他没有把虞瑶禁足在冷宫,走水以后,她不会来不及逃走。
指不定故意是躲在哪里,想吓唬吓唬他。
只要知道他怕了,她肯定会回来……可拿性命开玩笑这种事,往后绝对不能让她再做。
这些可以等以后再说。
楚景玄想,只要她乖乖的回到他身边,这次他便低头了。她一直不理他,不正是想让他低头吗?
上一次他们吵过一架再没见面。
肯定是在生他的气,宫人们没找见人肯定是她故意躲起来吓唬他的。
这么反复想着,楚景玄心里变得稍微好受些。
疲倦困乏当下一股脑涌上来,他渐渐闭眼,不知不觉睡着过去。
一觉直睡到晌午附近。
楚景玄猛然睁开眼,回想起什么,当即坐起身一面咳嗽一面喊常禄进来。
进来的却不是常禄而是楚辰远。
看清楚他面上哀哀的表情,楚景玄微怔,眉心微拢,哑声问:“如何?找到你皇嫂了吗?”
“皇兄……节哀……”
楚辰远长叹一气,几分不忍道,“宫里四处未曾搜寻到皇嫂的下落,那两具焦尸也已确定是两名女子。”
“不可能!”
楚景玄一口剪断楚辰远的话,狐疑看他,“你们竟合起伙来骗朕?”
楚辰远轻叹道:“皇兄,欺君之罪,谁也担待不起。”
“不可能!”楚景玄仍是不相信。
他掀开锦被赤脚从床榻上下来,便要往外走:“朕即刻去找她,朕恢复她的后位,答应她,往后再不这样对她。不,你先去刑部大牢,让他们把虞家人都放了……不然,瑶瑶不会愿意出来。”
楚辰远见楚景玄说话隐有颠三倒四迹象,忙把人摁回床榻。
“皇兄,节哀!”
尚在病中的人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楚辰远推开。
他呵笑两声:“你走,朕亲自去找她。”
“陛下能不能不要闹了?”
留在侧间外的沈碧珠听见里面的动静,进来正巧撞见楚辰远猝然被楚景玄推得跌倒在地,连忙上前去扶。
她扶楚辰远起身,似终忍不住,眼眶泛红:“瑶瑶回不来了。”
“无论陛下去哪里找,也不会回来了。”
楚景玄被沈碧珠的两句话定在原地。
他面上茫茫然,眼底浮现不解:“为什么?”
沈碧珠哽咽道:“冷宫走水,她和身边的婢女都没有逃出来。”
“那虞家人呢?”楚景玄依旧面有不解,“她为什么不愿意向朕低头?她不管虞家人死活了?”
“瑶瑶,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沈碧珠压下心底的情绪,脸别向楚辰远怀中,“其实她一直被逼无奈。”
“他们一直用她妹妹的性命威胁她,要她乖乖听话。”
“她,从来都不想那样。”
“威胁她?”楚景玄低语一句,一张憔悴的脸蓦地失去最后的血色。
疾走几步到沈碧珠面前,他压着眉问:“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一直用她妹妹的命威胁她?”
仿佛被理智与混沌、清醒与茫然不停拉扯。
话音刚落,他又自言自语:“你们关系那么要好,她当年连不想嫁朕都同你说,指不定你们暗中合谋骗朕。”
沈碧珠身体有一瞬的紧绷。
但很快,她反问:“陛下……为何会晓得瑶瑶当年说过的话?”
“呵。”
楚景玄冷笑,“朕亲耳听见的,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她都敢同你说,你们关系真是要好。”
“可我和她关系这么要好,她却直到前几日才告诉我当年为何要那样说。”沈碧珠想起虞瑶受过的委屈,情绪失控,一时难以自持,伏在楚辰远身前大哭,“因为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威胁,若不如此,便不会让她妹妹好过。她太害怕,太慌张,才说过那样的话。”
“一日夫妻百日恩。”
“陛下和她做得这些年的夫妻可晓得她心里的委屈?”
“瑶瑶同我说,陛下将她废了,她心安许多,从此陛下不必为难。”
“陛下可能明白瑶瑶的一番心意?”
楚景玄只觉得脑袋空空,继而嗡嗡作响。
恍然间,似忆起虞瑶不知何时曾经在他耳边说过:“陛下,一定要做一个为百姓谋福的明君。”
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一直……什么也不知道。
楚景玄脚下无意识往后退得两步,又颓然跌坐在床榻前,目光涣散。
难怪她那么痛快交出凤印,难怪她始终不肯对他低头。
怔怔出神间,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想压下去却未能成功,楚景玄偏一偏头,立时一口鲜血呕出来。
“皇兄!”
楚辰远惊骇至极,扶住沈碧珠,一面让常禄命人去请御医,一面疾步上前。
楚景玄什么反应也无。
他神色麻木,如一尊木偶般,任由他们摆弄。
……
冷宫一场熊熊大火,废后虞氏葬身火海的消息未两日传遍皇宫内外。
对于如是莫名的一场大火,暗地里揣测颇多。
而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一个冷宫废后与死人也无什么区别。
尤其虞家倒台,显见皇帝有意清算。
死了那便死了罢。
总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刑部大牢中。
一盏六角琉璃宫灯擎在常安手里,他跟在刑部尚书的身后探路,而在他的身后是一袭明黄龙袍的楚景玄。
五爪金龙云纹皂靴步伐沉稳踏过青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