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深想,也没办法深想。
沈碧珠盼着楚景玄和楚辰远可以从那些刺客口中撬出解毒之法。
他们自天亮之前离开宣执殿便迟迟未归。
绞着手中的帕子,沈碧珠用力咬了下嘴唇让自己甩开脑海诸般不好的念头。
恰在此时,听闻殿外传来脚步声。
沈碧珠心有所觉回头去看,几息时间,见楚景玄与楚辰远阔步入内。
两个人已将近两天一夜的时间未曾休息。
脸色都不太好,不似寻常那般的意气风发、神采焕然。
沈碧珠迎上去两步,走向楚辰远也对楚景玄道:“瑶瑶白天一直高烧,可是御医试过许多方法皆未退烧,方才又呕了血,御医正在为她施针……”话音落下,她感觉身边有一道黑影掠过,微怔中反应过来是楚景玄疾步走向床榻。
楚辰远也走到沈碧珠面前。
见她眼睛红肿,这一天一夜不知哭得多少回,楚辰远无声握住她的手,怜惜摸一摸她的脸,给她些许的安慰。
靠近后,沈碧珠从楚辰远身上清楚嗅到淡淡血腥气味。
刚刚楚景玄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也在楚景玄身上嗅到类似气味,心下便大致明白过来因由。
沈碧珠以眼神询问楚辰远是否有所收获。
楚辰远冲她摇了下头,希望落空,沈碧珠眸光黯淡下去,愈发揪心。
那些刺客嘴极严。
单如此,用尽手段照样能从他们嘴巴里撬出些东西来。
只撬出来皆非与毒药或解毒有关的东西。
唯有暂且把这些人晾在刑部大牢,先行回宫看一看虞瑶的情况。
楚景玄走向床榻,吴御医有所觉,欲停下手里的事行礼请安,被楚景玄拦下,示意吴御医继续。他负手立在吴御医身后不远处,身姿如松,无言凝睇着虞瑶苍白的面庞,便是无声的威压。
过得许久,吴御医施针完毕,躬身从床榻旁退开几步。
与楚景玄行礼请安后,吴御医道:“微臣以针刺血疗之法为皇后娘娘封住经脉,可避免毒性继续扩散。”
楚景玄哑声问:“以皇后的身体能撑多久?”
听言,吴御医迟疑过一瞬方谨慎回答:“若不恶化,撑上数月也是有的。”
“若比预想更严重,恐十数天便难以为继。”
“是以须得尽快为皇后娘娘解毒,但这解毒之法尚需要时间推敲。”
楚景玄问:“多久?”
吴御医躬身答:“请陛下再宽限一日。”
“好。”
楚景玄闭一闭眼,应下吴御医的话,放吴御医回偏殿。
楚辰远和沈碧珠缓步上前。
楚景玄没有回头看他们,只道:“你们从昨日开始也几乎不曾合眼,先回瑞王府去休息。”
楚辰远迟疑着未应话。
楚景玄又问:“难道你们打算一起累倒,让朕操心?”
“皇兄也已两天一夜不曾合眼。”
楚辰远说,“也请皇兄保重身体,勿太勉强,臣弟明日再与王妃一道进宫看望皇嫂。”
楚景玄几不可见颔首。
楚辰远便携沈碧珠行礼告退,离开宣执殿,暂且出宫回府。
他们走后,楚景玄扫一眼身上的衣袍,也从侧间出去,命宫人准备热水沐浴。待沐浴梳洗,换得一身干净衣袍,他喊来未随他前往南苑的常安,询问宫中事宜。
按计划他们本会在南苑待得数日。
目下提前回来,如楚景玄所想,冷宫那边没有异动,而霍雪桐依旧未清醒。
思索半晌,楚景玄道:“待人醒来以后,松懈一些。”
“鱼饵撒出去才能有鱼上钩。”
常安便知晓该怎么做。
他领命退下,楚景玄复命常禄将奏折送至侧间,迟一些他亦回去,将流萤、常禄等人屏退,独自守在虞瑶的身边。
一方案几被摆在床榻旁边。
楚景玄坐在案几后,沉默批阅着堆积的奏折。
夜深之际,烛火摇曳。
床榻上的人口中喃喃低声呓语,捕捉到这细微动静的楚景玄望向虞瑶,同一刻起身至床沿坐下。
“瑶瑶。”
楚景玄低声唤着虞瑶,见她面有惊慌痛苦之色,忙握住她的手。
“别怕,朕在这里。”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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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景玄几句安抚话语换来意识不清的虞瑶声若蚊呐的一句“陛下”,他又俯下身去,努力听清楚楚虞瑶的话。但当辨认出虞瑶的呓语,他身形一僵,面上浮现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之色。
他眼底温情稍退。
直至虞瑶再次陷入昏迷之中,似终于回过神。
楚景玄松开虞瑶的手,手掌抚上她面,半晌自嘲一笑:“在你眼里,朕到底算什么?”
他语声低哑,话语中隐隐流露从未有过的失落与受伤情绪。
却只替虞瑶盖好锦被。
楚景玄回到案几后重新坐下,这两日累积的疲惫涌上来,他手肘抵在案几上,轻揉额角,不觉陷入沉睡。
……
悄然间一夜过去。
隐在云层之后一轮旭日露出些许的灿烂光芒,天边泛起鱼肚白。
楚景玄自睡梦中惊醒过来。
双眸迅疾恢复清明,他望向眼前床榻,见虞瑶安安静静躺在那里,怔一怔,不由上前探她鼻息。
收回手,又去探她额头的温度,稍退了些,略松口气。
常禄的声音便在此时从侧间外面传进来:“陛下,吴御医有要事禀报。”
“宣。”
楚景玄沉声说道,离开床榻旁,走到窗棂前。
吴御医被常禄请进侧间来。行至近前,他行过礼,当即道:“启禀陛下,微臣与诸位太医彻夜翻阅医书,已从古籍中觅得良方,推演出为皇后娘娘解毒之法。”
楚景玄霍然转过身。
他看着吴御医,知这解毒之法定有别的难处,果然听吴御医说:“只其中一味药,宫中暂无。”
楚景玄问道:“什么药?”
“新鲜的蝮蛇蛇胆。”吴御医躬身回答。
“蝮蛇多见于黔中的密林深处。”
“从黔中至京城,路途遥远,又须得将蝮蛇活捉回京,可谓轻易不可得。”
楚景玄心下估算需要花费的时日问:“确定一旦得此蝮蛇蛇胆,便能够为皇后解毒?”
吴御医道:“兹事体大,若非有把握,绝不敢浑说。”
“如此——”
楚景玄眸光沉郁,“在蝮蛇送入京之前,你们务必确保皇后无恙。”
吴御医躬身道:“微臣领旨!”
见他有此把握,当下楚景玄自侧间出去便是一连串的旨意。
晚些沈碧珠和楚辰远进宫。
得知寻得解毒之法,才算得两分宽慰,无论如何,终归是多一些希望了。
而虞瑶被楚景玄留在宣执殿医治,不许任何人探视,连流月也无法接触流萤、探知半分消息。六宫妃嫔更无人知晓虞瑶真实情况,不知南苑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他们晓得的,是帝后与瑞王夫妇一道前往南苑去狩猎。
本该在南苑留得数日,事实上,一行人却在第一日的深夜忽然回宫,且似皇后娘娘出事了。
哪怕无法知晓虞瑶的真实情况,作为皇后的她始终不露面,已十分蹊跷。
又有数名御医同在宣执殿,猜到她有事不难。
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消息是不知了。
不止六宫妃嫔如此,哪怕是虞太后亦一样没有办法将手伸进宣执殿。
只以虞太后的年纪而言,经历过许多事,身份摆在这里,自很容易猜到大约是个什么情况。
一时又几分担心虞瑶的身体状况一时又生出几分安慰。
倘若此番如她所想乃虞瑶护驾有功,正在狱中的虞三爷不必多说有救了。
而且从今往后,虞家上下皆可同沐恩泽。
虞太后便做出决定,暂不去宣执殿探虞瑶的情况,同样不把瑞王夫妇喊来跟前盘问。她想着迟一些,待事情更明朗,再说不迟。如若虞瑶当真护驾有功,此事不会隐瞒得太久,皇帝必要公之于众。
果真如虞太后所想的这般。
复过得几日,皇帝在南苑遭遇行刺的消息公布,而此时已经查明这些刺客受命于乱臣旧部。
南苑有宫人侍卫与他们里应外合,以致出现那一夜的刺杀。
到消息公布的这天,牵扯进南苑这一桩刺杀的人已悉数被抓捕入狱。
事情明明白白摆出来后,朝堂内外一阵哗然。
与皇后虞瑶有关的猜测变得清晰。
宣执殿外,风风雨雨。
对于日日躺在床榻上昏睡的虞瑶而言,却事事不关己。
御医每天为虞瑶施针护住她心脉,直至令她身体撑到黔中抓来的蝮蛇被快马加鞭送入宫中。
依旧是一个深夜,御医取新鲜蝮蛇蛇胆配合提前备下的药材,为虞瑶解毒。
每隔得一个时辰便一碗汤药灌下去。
如此直至卯时附近,虞瑶脉象终于恢复平稳,呼吸也不似之前那般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