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墨爵城把被子拉高:“你先睡吧,我去冲个澡,一会儿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反正这沙发还挺宽的。”
林深今天飞了五个多小时,又是一路赶回医院。
虽然是冬天,身上也只觉得黏黏的很不舒服。
他飞快地冲了个澡,换上墨爵城的一件长袖T恤,还有对方的休闲长裤。
裤子长了不少。
林深将裤脚折了好几下才勉强能穿。
不过医院不冷。
他又去问护工要了一床被子和枕头,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林深做这些事的时候都尽量放轻动作。
等他躺下时,墨爵城那边已经没有声音,想必已经睡着了。
林深反而有些睡不着。
他闻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盯着天花板。
门上方的小窗户,让走廊上的灯光照入,整间病房还算明亮。
墨爵城刚才说,有些事情,一步都不能让。
所以他宁可和他父亲大吵一架,宁可被打得头破血流,也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样为了他自己,也能目标坚定的人生。
真的是……太好了!
“林深?”病床方向,突然传来墨爵城的声音,“你睡着了吗?”
“怎么了?”林深问道:“不舒服吗?”
“嗯……”墨爵城似乎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林深连忙翻身坐起。
他快步走到病床旁,抬手就要去开灯。
墨爵城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他一把握住了林深的手腕,哑声说道:“别开灯。”
“怎么了?”林深更担心了,“头晕吗?还是觉得眼睛不舒服?”
走廊照入的灯光还算明亮,他很快就找到了呼叫器的位置。
“我叫医生……”
“别!”墨爵城连忙阻止他,“我没事!”
他声音微哑,另一只手有些着急地握住林深的另一只手腕。
“你别忍着,伤到了脑袋这事可大可小。”林深说:“还是让医生来……”
“我脑袋真没事!”墨爵城说。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你睡在这里,我另一个地方很有事!”
墨爵城撇撇嘴:“我睡不着!”
林深:“……”
他明白了。
他尴尬地站在床边。
前一天晚上,他在酒吧里,差不多弄清楚了自己对墨爵城的心情。
然后在海岛上,在林渊的帮忙下。
他也逐渐明白,自己对墨爵城,和对曾经温柔的邻家哥哥言朔,是完全不同的喜欢。
对言朔,他是对给予自己温暖的邻家哥哥,下意识地想要亲近。
对墨爵城,却是对优秀勇敢又坚定,有着自己向往的所有美好的同龄人,那种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可是对于林深来说。
弄清楚自己的心情。
和就要大踏步地跳过恋爱牵小手的过程,直接进入三垒。
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听懂了墨爵城的话。
低头,看着对方即使在微弱的走廊灯光下,也显得奕奕有神的双眸。
林深:“……”
他就像触电般,飞快地抽走自己的手。
“你、你不是受伤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都受伤了就该好好休息。
不应该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呵呵。”墨爵城冷笑,“我是脑袋受伤。”
他敏锐地察觉到,林深这次回来后的变化。
他撑着床坐起来,朝林深凑近了些。
对方果然没躲。
墨爵城索性将胳膊压在林深的肩上,耍赖般说道:“你陪我睡。”
“不、不行!”林深红着脸一把拍开墨爵城揽在自己肩上的胳膊。
“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快躺下睡觉。”
“我睡不着!”墨爵城理直气壮地说道:“医生之前还说,我脑袋受了伤,如果一晚上都睡不着,那就很容易造成颅内高压,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他胡乱扯着:“可能会伤口血崩,流血而死。”
林深:“……”
你就编吧!
不过他到底担心墨爵城的身体。
万一对方真的一晚上都不睡,那确实不好。
想了想,林深说道:“你如果只乖乖睡觉,我就陪你。”
“好!”墨爵城答应得飞快。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
他甚至主动将胳膊收回,往床旁边让了让,为林深留出半张床来。
然后胳膊乖乖贴在自己身体上,抬眼,目光灼灼看向林深。
林深犹豫着,还是躺了下来。
被子立刻将他遮住。
刚才还规规矩矩躺着的墨爵城立刻缠了过来。
他有些强硬地将林深抱着怀中,脑袋埋在对方的颈上,深深吸了口气。
林深刚想挣扎,就听到墨爵城微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林深,谢谢你留下来陪我。”
他说。
林深心一软。
他愿意留下来,一方面确实是不放心墨爵城。
但是其实他心中清楚。
虽然墨爵城是被他父亲砸伤脑袋住进医院。
可是墨家是绝对不可能不管他的。
即使自己今晚离开,墨爵城也会受到最好的照顾,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但是吧。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是那样刺鼻。
又是那样冷冰冰的。
林深太懂,当一个人生病的时候,身边没有亲人或是朋友陪伴的的寂寞和难受。
他放弃了挣扎,低声说道:“睡吧。”
那天晚上,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
墨爵城仿佛只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抱枕。
医院的病房不会冷。
可是他大概需要驱走心底的寒冷。
他把林深抱得很紧。
两人就在这样冬日的夜晚,相互依偎着睡去。
*
第二天早上,林深是被开门声吵醒的。
他本来以为是医生来早查房。
睁开眼睛,却对上一双有些冷漠的漂亮双眼。
穿着优雅得体的高订奢侈品衣服的女子就站在病房门口。
优雅的大波浪卷发垂在肩上,衬得她画着精致妆容的小脸更加完美无瑕。
她看起来还很年轻,仿佛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
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目光看起来和年轻女孩有很大的区别。
漂亮的眼睛中,早没了女孩子们才会有的天真纯净。
有的,只是经历过沧桑之后的淡漠。
她是……
林深一下坐了起来。
“母亲。”他的身边,传来墨爵城的声音。
墨爵城的妈妈?!
林深有点惊讶。
但并没有太吃惊。
应该说,看到对方和墨爵城如出一辙的完美五官时。
他就大概猜到了这个容貌看起来很年轻,没比他们大几岁的女子的身份。
昨晚上在林深面前,还会暗戳戳撒娇要求喂饭,要求□□的墨爵城。
此时脸上也只剩下淡漠。
以及一丝……已经快要藏不住的警惕。
墨爵城的母亲从容走进门。
她仿佛完全没看到,自己的儿子昨晚是和一个同龄男生躺在一张床上一般。
她随手关上房门,就连声音听起来,都是那样平静:“好点了吗?”
“谢谢关心。”墨爵城淡淡说道:“已经好多了。”
他顿了顿,语气还是忍不住染上一丝讽刺:“劳您大驾,亲自来医院看我。真是辛苦了!”
林深看看墨爵城,又看看依然波澜不惊的女子。
他连忙下床,然后低声对墨爵城说道:“我去洗漱。”
林深说完,朝墨爵城的妈妈说道:“阿姨,你们先聊。”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补充了句:“墨爵城伤了脑袋,医生……医生昨晚查房的时候,说他的情绪最好不要有太大波动,免得造成颅内高压,加重伤情。”
林深言下之意就是,让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墨夫人悠着点。
别太刺激墨爵城。
对方的目光淡漠从他脸上扫过,礼貌地朝林深说道:“昨晚辛苦你陪伴爵城。”
她说道:“我会让人……”
“您省省吧!”墨爵城嘲弄般打断了她的话,“人家哥哥是林渊,父亲是林书行,不是冲着钱来的。”
“墨爵城。”林深皱眉,回头也瞪了墨爵城一眼。
对方的话实在太不客气了。
墨夫人不管怎样,都是他母亲。
“我是墨爵城的同学。”林深瞪完墨爵城,又转头对墨夫人解释,“这是同学之间应该做的,您不需要这么客气。”
他说完,快步朝病房附带的浴室走去,将空间留给这母子俩。
林深在里面待了差不多半小时。
等他出去的时候。
发现墨爵城冷着脸靠坐在床上。
而墨夫人正优雅地坐在沙发上。
对方姿态闲适,脸上看不出丝毫对自己儿子的担心。
如果不是墨爵城头上还缠着那圈可笑的纱布。
周围空气里弥漫着的是消毒水味道,而不是香氛。
林深几乎都要以为,对方这是在大剧场里等着欣赏一场音乐剧,而不是来探病了。
“林深同学。”看到他出来,墨夫人主动招呼他。
“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聊几句吗?”她说着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也就是说刚才那句话虽然是在征求林深的意见。
实际上她压根没准备让对方考虑。
而是在优雅地下着命令。
“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就行。”墨爵城皱眉。
他坐直身体,一把拉住林深的胳膊:“别和她去!”
墨爵城后面一句话,是对林深说的。
“没事。”林深安抚地对他点点头,“就聊几句,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从墨爵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跟在墨夫人身后朝走廊走去。
医院顶层全是单人病房,尽头有一个小小的露台。
墨夫人在那里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目光在林深脸上略一停留,便淡淡问道:“大学的专业确定了吗?”
“诶?”林深愣了下。
“爵城是会继承墨家的。”墨夫人说道:“想要跟在他身边,金融,管理,经济都是不错的选择。”
“诶诶?”林深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这是什么意思?!
跟在对方身边又是什么意思?!
“爵城身边,不能出现没用的人。”墨夫人的神色看起来依然是那样从容优雅,“所以想要继续留在他身边,你,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样……”
她说:“即使将来他结婚生子,身边总会有你一席之地。”
墨夫人语气淡漠:“你明白了吗?”
林深:“!!!”
他不明白!
大概是他的表情表现得太过明显。
又或者是墨夫人也拥有着和他儿子一样敏锐到变态的观察力。
她冷冷淡淡瞥了林深一眼,又说:“爵城作为墨家,以及我的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总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生下拥有他们血脉的继承人。如果你是女孩,有林家,特别你是林渊的弟弟,本来也不是不行。但既然是男孩,就该清楚自己的位置,好好帮助爵城。对了,你会几门外语?水准如何?”
“等等!”林深完全跟不上对方跳跃的思维。
墨夫人似乎也没想他能跟上。
“他父亲送他出国,也不是害他。虽然这件事闹得有些不愉快,但他最迟明年底,始终会去国外。”
墨夫人完全不理林深的话,径直说了下去:“你最好抓紧时间把外语学好,特别是英语和德语。”
“等等!”林深皱眉,“墨夫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他看着墨夫人波澜不惊的眼睛。
先不说自己的问题。
墨爵城那么激烈地反对他父亲的决定,甚至不惜被对方砸得头破血流。
不就是为了坚持他自己的想法吗?
“他还小,很多事情一时贪玩胡闹而已。”墨夫人淡淡说道:“但他终究还是必须按照既定的路走下去。”
“墨爵城从来都不贪玩,也不会胡闹。”林深皱眉。
“哦?”墨夫人似乎轻笑了一声,“他现在做的这些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似乎压根不想和林深争论:“他去国外之后,很快就会订婚。对方貌美优雅,才华横溢,家教极好,爵城会满意我的安排的。所以你想要继续留在他身边,总该证明一下,自己也是有用的。”
“不要以为,跟着爵城胡闹玩闹一阵,总是顺着他的意思,就能讨他欢心。”墨夫人强调,“一个人的位置,最终还是由他自己的价值决定的。”
她说着似乎又轻笑一声:“爵城同样也是如此。”
“如果他继续任意妄为,一意孤行违抗我和他父亲。那么……”
墨夫人目光变得锐利:“墨家,以及我的家族中,也同样不会有他的位置”
“你,好自为之。”墨夫人朝林深轻轻点头。
她该说的话已经说完。
小孩子嘛,年轻时候总是贪玩,喜欢新鲜的。
她不会傻到和墨爵城父亲一样,强硬出手让自己儿子和她反目。
像墨家继承人这样的身份,身边有几个情人,甚至同性情人都是可以的。
只要闹得不太过,她完全不会在意。
“墨夫人!”林深霍然转身,叫住了对方。
“嗯。”墨夫人停下脚步。
“墨爵城的甜点做得很好。”林深问:“您尝过吗?”
“我从不吃甜食。”墨夫人语气淡淡,“学这种无聊的事,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墨爵城厨艺很棒。”林深仿佛没听到对方的话,又说道:“您知道吗?”
这次墨夫人根本连回应都懒得给予了。
“墨爵城即使不是墨家继承人,一样可以养活自己,甚至可以生活得很好。”
林深也不管对方能听多少,自顾自又说了下去:“他体育全能,个子很高,长得超帅,是全校女生都喜欢的校草。就算做模特,也可以养活他自己。他厨艺还那么好,会敲架子鼓,会做甜点……最关键是,只要墨爵城愿意,他认真去做一件事,就没有做不成功的!”
他想了想,补充道:“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你想说什么?”墨夫人看着林深。
“我想说……”林深深吸口气,“您有没有想过,或者墨爵城压根就不想要所谓的墨家继承人的身份。”
他想起那天夜里。
他问墨爵城,如果他父母不是他亲生的。
他会怎样?
墨爵城说:实在是太好了!
林深原本还不太明白对方这样说的意思。
可是看着墨夫人脸上由始至终的淡漠。
看着她对自己儿子受伤的事竟然没有展现出一点点的担心。
看着她甚至抓紧时间,利用墨爵城受伤,为她的家族争取到了最大利益。
林深就觉得齿冷心寒。
他闭了闭眼睛,说道:“就算……就算他失败了也没关系。”
他咬牙:“我不会读金融、经济和管理。我也不会抓紧时间去学什么德语。当然我会好好学习,将来我会做一名医生。”
林深说:“所以就算墨爵城什么都不想做,就算他因为坚持他自己的想法,被赶出了墨家也没关系。”
他看着墨夫人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会养他的。”
林深说完,大步朝墨爵城的病房走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再次开口,只是语气也变得淡漠:“您还是别再来看墨爵城了。他脑袋受了伤,不能受太大刺激,医生说,那样容易导致呕吐恶心,甚至伤口反复流血死亡!”
林深明明是在学墨爵城撒谎。
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心虚!
反正,大不了墨爵城治病的钱他来出。
他可以先问他哥哥借,将来慢慢还他就行。
可是想到墨夫人那满脸淡漠的样子,他就生气!
连自己儿子脑袋受伤被缝了那么多针,都没办法让她脸上露出一丝一毫的担忧。
还有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究竟把墨爵城当成什么了?
工具吗?
还是筹码?!
总之,就是没当成有血有肉的儿子!
林深越想越气。
以至于他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手上的力气都很大。
“就让你别去!”墨爵城还躺在床上。
他撇撇嘴:“你是笨蛋吗?她说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嗯!”林深重重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是没什么好听的!”
他第一次承认自己是笨蛋,反而让墨爵城愣了下。
“她对你说什么了?”墨爵城问。
他不等林深回答,又说道:“不过想也知道,总之你不用理她。”
“嗯!”林深又重重点点头。
他想了想,问道:“你爸爸,是不是也和你说过类似的话。”
“反正差不多啦。”墨爵城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如果他也找你,你同样不用理。”他看着林深,“我说过,有些事情,我一步都不会让。”
“嗯。”林深再次点头。
他这般乖巧的模样,让墨爵城都有点诧异了。
“所以说……”他有点犹豫,“她究竟对你说什么了?”
“她说让我找准定位,大学最好是去学金融、经济或者管理,多学几门外语,努力提高自己的价值。”
林深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
他幽幽看了墨爵城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免得你将来继承墨家,迎娶门当户对的女孩,结婚生子后,我在你身边混不下去。”
“靠!”墨爵城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他就知道!
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这样!
她简直是魔鬼!
他有点紧张地抓住林深的胳膊:“你千万别听她胡说。”
“嗯……”林深说:“可是她说,如果你太不听话了,虽然你是她儿子,也会被赶出墨家的。”
“我求之不得!”墨爵城脱口而出。
“所以你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
他更紧张起来。
林深对他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发生了转变。
如果经过这件事,又缩回到原本。
那他……
“就算被赶出墨家,我也能养活自己。”墨爵城说:“别理她!”
“真的吗?”林深问。
“当然是真的!”墨爵城说道:“我已经想过了。”
他顿了顿,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我可以做模特兼职赚钱,马上高考,考上大学毕业之后,总是可以找到工作养活自己的。”
“嗯……”林深看着墨爵城的眼睛。
“你看你辅导我一个月,我成绩进步就那样大。”墨爵城又说:“下一次考试,说不定我都能超过你了。”
“那我不是要更努力?”林深笑了笑。
“呵呵。”墨爵城也笑,“那是自然,也许这次月考,就是你最后一次年级第一,好好珍惜吧。”
他逐渐发现,林深其实并没有因为他的母亲而生气。
他知道自己母亲说话有多伤人。
林深这样的反应,让墨爵城悄悄松了口气。
“嗯……”林深似乎在思考,“那墨爵城。”
他看着墨爵城,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打个赌吧。”
“嗯?”墨爵城闻言扬了扬眉,“如果下次考试,你能超过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并且……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即使要怀着永远的内疚,他也要留下来。
永远陪在墨爵城身边。
只要他不离,他就不弃。
“呵呵。”墨爵城点点头,“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先好好养伤吧。”林深瞥了他脑袋上的纱布一眼,“也许一个镇纸砸下来,不仅头破血流,还被砸成了笨蛋。”
“那也是比你聪明的。”墨爵城说。
三天后,顺利渡过观擦期的墨爵城终于可以出院了。
他头上的外伤还没好,需要再换两次药,然后过一周才能拆线。
不过他的精神,看起来比没受伤之前还好。
林深请了三天假,一直在医院陪着他。
那之后墨夫人也好,墨爵城的父亲也好,都没再来看过他。
等墨爵城出院,林深才终于收拾了下,回家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他该回学校上学了。
林深起得很早。
不过比他更早的,却是林渊和林澈。
林家兄弟俩,一大早就坐在餐桌旁。
穿着有着可爱粉□□咪图案围裙的云楚正在做早餐。
“小深也起来啦?”云楚抿嘴轻笑,“你那位同学伤好了吗?”
“嗯,好多了。”林深点点头。
“那就好。”云楚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林深身边。
她抬手摸了摸林深的脸:“你看你都瘦了……来!一定要多吃点。”
林深被按坐在餐桌旁。
云楚立刻就在他面前堆了一大堆好吃的。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林渊和林澈的投喂。
“我早上顺路,送深深和小澈去学校。”林渊说完,对林深眨了眨眼,“如果能碰到墨同学就好了,也可以问候一下他。”
林深:“……”
吃过早饭,林渊当真驾车将自己两个弟弟送到学校。
车子在校门口停稳,他对坐在后排的林澈说:“小澈,你先下去吧。哥哥们有话要说。”
等车里只剩下林深和自己。
林渊这才问道:“墨爵城没事了吧?”
“嗯。”林深点点头,“只是皮外伤,过几天还要去拆线。”
“深深,如果有需要哥哥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谢。”林深迟疑了下,“哥……”
他有个问题,其实一直想问。
“你会想他吗?”虽然他没说是谁,但是林渊想必是明白的。
“想啊。”林渊微微一笑。
“那你……”林深皱眉。
这几天他一直担心着墨爵城,压根没心思去想别的事。
“停止你的胡思乱想!”林渊突然打断了他。
“深深,你要记得两件事。”他转头,眼睛看着林深的眼睛,“第一,这里就是你的家,爸爸妈妈是你的,弟弟是你的,我这个哥哥也是你的。你谁都不欠。”
“第二……”林渊目光转向前方,悠悠说道:“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是他,不想继续做我的弟弟的。”
“嗯?”林深一开始有点没懂。
但是他看过另一个林深看着自己哥哥的眼神,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他对哥哥你……”
林渊伸手,重重撸了林深的头发一把。
“好了。”他说着朝前扬了扬下颌,“你再不下去,有人该等得着急了。”
在林渊车前方,校门外。
穿着校服,脑袋上仍然绑着纱布的墨爵城正不耐烦地看着这边。
如果这不是林深哥哥的车,估计他早就过来催促了。
“那我先去学校了。”林深连忙说道。
他迟疑了下,临下车前还是对林渊说道:“哥……”
他展臂抱了抱林渊:“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给予了我最大的温暖。
也谢谢你,即使可能永失所爱,也终究决定将他换回来,让他能够重新遇到爸爸妈妈,哥哥和弟弟。
当然还有……
“别担心。”林渊微笑着目送林深朝墨爵城跑去。
他发动了车子,仿佛自言自语轻声说道:“我也不会让他,始终孤单一个人的。”
车子发动,从林深和墨爵城身边驶过。
“你怎么不多休息两天?”林深目送着林渊的车开远之后,这才转头看向墨爵城,“这么着急上学做什么?等拆了线再来啊!”
“下次考试……”墨爵城面无表情,“你别想赢!”
林深:“……”
在他愣神间,墨爵城已经一拉书包,大步朝学校内走去。
他走出几米,发现林深没跟上来。
又停下来回头等着他:“发什么呆啊?笨蛋!”
“没……”林深想了想,“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如果你没办法考过我,是不是也会答应我一件事?”
他说着笑了笑:“我已经想好让你做什么了!”
“喂!”墨爵城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这次没赢,那就继续打赌。”林深微笑着转头看向他,“这就是我要让你做的事!下次继续输的话,赌约仍然延续。我算算……”
“月考,摸底,调研……”
“一、二、三……七、八!墨爵城你还有八次机会,算上高考,九次!”
林深说:“你可别太菜,连输九次啊!”
“瞧不起我是吧?”墨爵城轻哼一声,“你就等着输吧!到时候你就算哭着求饶,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这话实在是太过,林深脸一下就热了。
“对了。”墨爵城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想好考哪所大学,学什么了吗?”
“学医啊。”林深理所当然地说。
“哦。”墨爵城的神色,一下放松下来,“挺好的,你本来也喜欢。”
“嗯哼。”林深微微一笑,“你呢?”
“还没想好。”他说:“但是应该是建筑吧。”
“咦?”林深有点惊讶。
“怎么?不可以吗?”墨爵城反问。
“不是啊。”林深笑了起来,“很浪漫的专业,可以亲手设计自己的家,多好。”
墨爵城没说话,他只是深深看了林深一眼。
他在最孤独的时候,曾有个梦。
梦里有他亲手设计的家。
家里没有金碧辉煌却冷冰冰的豪门广厦,只有烟火人间的饭菜香气袅袅。
有他和他的爱人的笑语和泪水。
有始终会落在他身上的,专注认真,能够看到他深深藏起的所有柔软和伤痛的目光。
那天有冬日里难得的阳光。
林深和墨爵城走近F班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是朗朗书声。
他们在各自的位置坐下。
阳光透过教室干净的玻璃洒入,落在每个正认真读书的同学身上。
仿佛,梦想终究照进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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