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转身，就看到穿着一身休闲的林渊正朝他走来。
对方穿了条宽松的沙滩裤，短袖，脚上拖着拖鞋。
这样的林渊，林深还是第一次见到。
“晚上是不是撑到了？”林渊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身边。
他好像完全放下了在城市里，自己创业的科技新贵的精英包袱。
连神色都是慵懒且放松的。
林渊说着，直接在沙滩上坐了下来。
他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深深。”
林深依言坐下。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先开口。
海风呼啦啦拂过，又凉又涩。
“深深。”最后还是林渊先开的口。
他转头看着林深，微笑着说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
“嗯？”林深不太明白
“人活一世，其实也就那么几十年，应该任性一点，多为自己活一些。”林渊说道。
“嗯？”林深本来只是觉得有点耳熟，
他正在琢磨着，这句话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
是网上的心灵鸡汤吗？
然而下一秒，林渊温暖的手已经按在他脑袋上。
他看着林深，微微笑着，柔声说道：“深深，你实在太乖了，其实你可以多任性一点的。”
“嗯？”
林深蓦然睁大了眼睛。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渊，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惊讶。
“你……你刚才……”林深眨眨眼睛，“你是……”
这句深深刻在他记忆里的话，鼓励着他温暖着他，几乎带给了他整个少年时期所有慰藉的话。
林深不可能记错！
他看着林渊的眼睛。
夜晚海边星空下，对方的眼睛温润清冽。
仿佛带着如海一般深的包容。
他们的脸虽然不像，但是渐渐的，这双眼睛逐渐和林深记忆中的双眼重叠起来。
“你是……”他喃喃的，不敢置信地低声重复着，“你是……言朔哥哥！”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林澈说过，林渊曾经想办法去看过他，说他在那边过得一点都不好。
林深不是没有猜测过，林渊是怎么来看自己的。
他设想过很多种方式，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有些匪夷所思的方法。
不过想想也是。
自己都能和另一个林深交换灵魂。
而且还是两次！
林渊既然能想办法把自己换回来，那他作为言朔去那个世界看看自己。
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
林深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看向林渊。
他哥哥还在笑。
笑容温文尔雅，眼睛里却有着淡淡的玩笑般的光。
“可是……”林深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真的是言朔哥哥？可是……后来我给你发邮件，你为什么都不回复我？”
言朔后来去国外继续深造，回国的时间很少很少。
林深起码有三年没见过他了。
一开始，他每周不管学习再忙，都会给言朔发邮件。
不过每一封发过去，总是石沉大海，从来都没收到过回复。
林深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特别兴奋地又给言朔发邮件。
他还特地把通知书拍照发给对方。
林家没有一个人特别在意这件事，只有他父亲淡淡夸了一句：不错，没给你哥哥和我们家丢脸。
不过那时候，这样的话已经不会对林深带来太大的伤害了。
他只是难过了一会儿，就去盯着邮箱界面，等待着言朔的回信。
但是他等啊等啊。
从收到录取通知书等到开学报道。
从军训等到那年寒假，再然后就是大学一年级结束。
林深升入大二，言朔仍然没有回信。
林深想，或许对方太忙了。
他还跑到邻居家问过。
言朔在国外求学，家里人倒是都认识林深。
知道他是隔壁林家的小孩。
但是对于他突然跑来问言朔的事，他们都挺诧异的。
因为言朔的家人，都没从他口中听到过关于林深的事。
再后来，林深也不问了。
他慢慢开始相信，言朔大概也和别人一样。
久了就会觉得自己是无趣的。
是没必要当做朋友的。
可是现在……
林深看着林渊含笑的双眼。
很惊讶，也有着迟疑。
“你是言朔哥哥，那……你为什么不回我邮件？”林深深吸口气，还是主动问道。
“因为收不到啊。”林渊轻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格，他才会更担心。
担心自己突然消失，再也没法过去看他，林深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陷入更深的自我怀疑中。
所以他才下定决心，要让他回来。
当然，也是因为那个人，他……
“所以……”林深皱眉，“所以你是言朔……那我岂不是……”
那他看完那本雷飞的玛丽苏，晚上就梦到言朔。
也就是说，他梦到的其实是自己亲哥哥？
林深还记得，自己一开始想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的理由。
就是他还是想去找言朔。
想找到他问清楚，也想弄清楚自己对对方的感受。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林渊一眼。
对方仍然在笑。
“也不能完全说我就是言朔。”林渊说：“只是有时候，我可以暂时成为他。但是时间很短，从来无法超过一天。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根本就没法再去看你。”
“那个会来找我，会在周末叫我去他家做作业，给我做饭吃的，都是你对不对？”林深瞬间就明白了。
“嗯。”林渊点点头。
温暖的手再次落在林深头顶。
林渊用力揉揉他弟弟柔软的头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这样的事太匪夷所思，我旁敲侧击过几次，你似乎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我在那个世界的爸妈说我生了一场大病，以前的事都忘光了。”林深说。
他还是有点郁闷。
其实这件事本来没啥，言朔是他少年时候所有的温暖来源。
现在知道了是他亲哥，林深也觉得还好。
可是关键就在于，他可是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对言朔，有什么隐晦的，连自己都没发现过的好感！
如果是这样的话，林深会觉得接受不了的！
光是想象一下，原来他曾经是对自己的亲哥……
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深想到这里，又抬头看向林渊。
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一直懒洋洋微笑着的林渊笑容突然加深了几分。
“深深。”他温和地叫自己弟弟的名字。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嗯？”林深皱着眉，不太明白。
“呵……”林渊轻笑出声。
他修长的手指在沙滩上轻轻敲了几下。
然后他有些突兀地朝林深伸出了手。
温暖的手轻轻扣在林深的后颈。
下一秒，林渊朝他倾身。
他不输给墨爵城的俊美的脸在陡然林深面前放大。
他的呼吸，已经轻轻拂过林深的脸颊。
呼吸可闻间，林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身体下意识往后面一仰。
他的身体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动了。
“啪”的一声响，林深推开他哥哥的胳膊。
脑袋也下意识地转向一旁。
“呵呵……”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等林深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传来林渊愉悦的低笑声。
他笑声是那样愉快。
原本低低的笑声也越来越大。
最后林渊索性放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和海浪海风混在一起，回荡在夜晚的海边。
等林渊笑够了，这才微微偏头看向林深。
“深深，你的身体比你的心更诚实呢。”
林深一下反应过来。
刚才林渊是故意的！
他有些恍惚地想起来，墨爵城第一次亲他，也是有些突然就亲了过来。
当时自己……
惊呆了！
然后红着脸跑掉。
但是他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过反抗。
“言朔只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给了你渴望的温暖和陪伴。这样的温暖，可以来自亲人，来自朋友，来自兄长和父母……”
“深深。”林渊拍拍他的肩膀。
他扶着自己弟弟的肩膀站了起来：“早点回去休息。”
林深呆呆仰头看着林渊。
今晚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林渊最后那番话却始终在他脑海里回荡着——
言朔给他的，不过是他渴求的温暖。
那……墨爵城呢？
当晚林深枕着海浪沉沉睡去。
他有一阵没梦到过自己的少年时光。
那天晚上，林深又在梦里见到了十四五岁时候的自己。
他孤独地站在那里，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墨爵城去国外读书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你找不到他了！”
少年的自己沉默了很久，然后猛然高高抬起头，大声地，坚定地说道：“没关系，那我就去找他！”
林深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机贴在耳边：“请问哪位？”
“林深，你在哪里？”许晨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站在方便出来下吗？”
“我在……”林深坐起来，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一时有点说不清楚，自己在的地方叫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有什么事吗？”
“老大在医院，你如果方便的话，来看看他吧。”
“什么？！”
六个小时后，林深从出租车后排下来，站在了S市最好的私立医院门口。
陶然在那里等着他，一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一般扑了过来，“深哥，你可算来了！”
“怎么回事？”林深一边和他往医院里走一边问道，“墨爵城还好吧？”
许晨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只说他进了医院。
具体原因说是等他回来再说。
“哎，老大不太好！”陶然重重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最近咱们老师也开始问大家高考志愿意向的事了。老大他爸爸让老大直接出国，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沟通的，反正就是老大被暴揍一顿，现在躺在了医院。”
林深：“……”
他那天听墨爵城说了他家的一点事后，自然而然将对方父母代入了他过去父母的形象。
冷漠，强势，眼里似乎从来不会有无用之人的存在。
但是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揍人的啊。
墨爵城原来比他还惨。
被忽视……还会被揍！
林深一边胡思乱想着，脚步一边迈得更快了些。
墨爵城住在五楼的单人病房里，除了陶然，就只有许晨守在里面。
当然，医院会给他最好的治疗。
也会为他准备营养可口的食物。
林深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许晨。
墨爵城穿着病号服，正在喝粥。
他一口一口吃得认真，一碗吃完之后将碗递给许晨：“再给我一碗，谢谢。”
林深：“……”
他在回来的飞机上担心了一路，真正的心急如焚。
墨爵城看起来，还行嘛。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墨爵城抬眸看向他。
他脑袋上包着一圈纱布，左边脸上还有块明显的淤青。
淤青很大，差不多遮住他小半张脸。
就连眼睛都有些肿，看起来要比右边小一点。
听到林深开门的动静，墨爵城就这样眯着眼睛朝他看过来。
嗯，有点像全民都萌的那个大萌物——国宝熊猫！
墨爵城一看到林深。
先是愣了几秒。
然后“唰”得转头看向许晨：“你们……”
他皱眉，刚刚淡定喝粥的模样彻底没了。
墨爵城几乎是有些懊恼地放下碗，脸色也黑了下去：“谁让你来的？”
他嘟囔着喃喃说道。
林深：“……”
他在路上原本还在想着，墨爵城都进医院了。
他们见面，气氛肯定会有点难受。
但是现在，难受还是有点难受的。
尤其是看着对方头上缠着的一圈纱布。
不过看着墨爵城专心喝粥的模样，他悬了一路的心，确实放下来不少。
刚才墨爵城是想问，是谁通知自己的吧？
林深勉强扯了扯唇角，快步走进病房里。
一向活泼的陶然就跟在他身后。
他不敢和墨爵城对视，只敢缩在林深身后，有点心虚地探出个脑袋去：“老大，嘿嘿嘿。”
陶然“嘿嘿嘿”笑着继续说：“现在是不是觉得没那么痛了？”
墨爵城眉一扬。
他还没开口说什么，放在面前的粥碗就被林深拿走了。
许晨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保温壶。
林深沉默着盛了满满一碗粥，然后放回墨爵城面前。
“我想起来。”许晨看看两人，站起来镇定自若地说道：“我妹妹跳完舞了，我要去接她。”
他说着朝墨爵城点点头：“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打电话。”
许晨说完，对林深也微微一笑。
“啊！”陶然一拍脑袋，“我家里……我妈让我去帮她办事，我差点忘了！”
他说：“老大，我和许晨先走了啊。”
陶然嬉皮笑脸地对墨爵城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有事随意招呼。”
门在林深身后关上。
许晨和陶然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病房里只剩下林深和墨爵城两个人，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白粥就放在墨爵城面前。
他没有去那勺子，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安静了片刻后，墨爵城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他头上还包着纱布，这样的造型和动作，极大地破坏了往日里校草的俊美。
林深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但是他很快沉下脸。
“不是还要一碗？”林深问。
他将粥碗朝墨爵城面前推了推。
“哦。”墨爵城随口应了声。
他刚才喝粥喝得沉默又认真，现在却像是被点了穴一般。
双手放在两侧。
也不看林深，也没继续喝粥。
“难道要我喂你啊？”林深又推了推粥碗。
“好啊。”
林深：“……”
他本来就是随口开句玩笑，没想到墨爵城竟然一口就应了下来。
不仅如此，墨爵城终于抬眼看向他。
他扬了扬眉，下颌朝林深微微一抬：“喂我啊。”
林深：“……”
他在床上坐了下来，伸手拿起勺子。
粥熬得很香浓，什么都没放，光是米的香气闻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林深轻轻搅了搅。
他舀起一勺粥，勺子当真朝墨爵城伸了过去。
墨爵城迟疑了下，张口，将那勺粥吞了下去。
这样的事情林深是第一次做。
有点笨手笨脚，好几次还直接将勺子里的粥撒出来。
直接洒在墨爵城的病号服上。
“对不起啊！”林深连忙抽了一张纸帮他擦了擦衣襟。
“你是笨蛋吗？！”墨爵城即使被打破了头，嘲起林深来也精神奕奕的，“都不会端着碗接着啊？”
林深：“……”
算了算了。
他安慰自己，别和病号计较。
尤其墨爵城会反抗他父亲，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
说不定……
说不定还有自己的原因在内。
林深想到这里，忍不住仔细盯着墨爵城看了会儿。
“看什么？！”
墨爵城面无表情地喝粥，然后问：“你该不会是在想，我被我爸揍，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啊？”林深一愣。
墨爵城的敏锐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
但是这样被当面揭穿，有些自作多情的想法。
还是让他的脸一下就热了起来。
“没、没有啊。”林深说着，下意识地撇开头，不敢看着对方那双的明亮又深湛的眼睛。
“哼。”墨爵城轻哼一声。
接下来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林深慢吞吞地，有点笨拙地把整碗粥都喂墨爵城吃完。
他就像终于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般，将粥碗放下，松了口气。
“还要一碗吗？”林深问道。
“算了算了。”墨爵城一脸嫌弃，“再来一碗，你怕是还得给我洗个澡了。”
林深：“……”
他自觉地帮对方把东西收好。
将病床上支起的桌板收好，然后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喂！”
“墨爵城……”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然后又同时闭上了嘴。
林深看向墨爵城：“你先说。”
“这件事真和你无关。”墨爵城想了想，解释道：“我爸让我下个月直接出国，说学校已经安排好，我没答应。”
他顿了顿，看着林深专注看着自己的双眼，又说：“不仅没答应，还和他因为一些事吵了起来。他非常生气，拿着他桌上地镇纸朝我直接扔了过来。”
墨爵城翘起唇角，笑得讽刺：“我没躲。”
林深：“！！！”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不躲？！”
镇纸啊！
一般这种东西都超级重的。
砸在脑袋上……
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超级疼！
“你还说我笨！你才是笨蛋好不好？！”
林深越想越是难受。
他偏头，皱眉看着墨爵城脑袋上缠着的厚厚纱布。
“这种东西砸脑袋上，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林深伸手，小心翼翼地轻轻碰了碰，纱布上还残留着淡淡褐黄色血迹的地方：“你不要命了吗？！”
“痛不痛？”林深又问。
他一边说着，目光又落在墨爵城脸上：“那这块淤青是怎么回事？”
他又问。
“哦。”墨爵城面无表情，“他扔镇纸之前，还揍了我一拳。”
林深盯着那差点把墨爵城变成“滚滚”的青紫，倒吸一口冷气。
光是看着对方现在的模样，他就觉得超痛。
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墨爵城的脸。
“唉。”他有点不满，“对方是你爸爸，你就不能暂时先妥协一下吗？”
“不能。”墨爵城语气坚定，“有些事情，一步都不能退。”
“但是万一因此真的被打死了呢？”
“放心，只要我还有口气在，他们就一定会救活我。”墨爵城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而且这件事我母亲也知道了。”他说：“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抓住我父亲这么大的纰漏，所以特地从巴黎飞回来，逼着他，还有家里长辈表态，一举稳定了她……当然也还有我在墨家的地位。”
林深：“……”
墨爵城明明在说的，似乎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总觉得听起来冷冰冰的，让他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
自己儿子被砸伤脑袋送进医院，做妈妈的回来不先来看他，陪着他。
反而先去家族内斗，着急的是地位，而不是儿子的健康。
在医院陪着墨爵城的，也是许晨，是陶然这样的朋友，而不是家人。
林深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他站起来。
病房里的柜子上，倒是堆满了各色水果和营养品。
“苹果好不好？”林深转头问墨爵城。
他虽然是在问，但是话音落下就拿着苹果走了回来。
林深低着头，熟稔地削皮。
这是他做得最好的一件事，皮薄而均匀，不会断。
林深很快就削好苹果。
他想了想，又把它切成小块，找了两根牙签过来。
“吃吧。”林深说着，将果盘放在墨爵城面前。
墨家的事，他没法管，也管不到。
但是如果墨爵城愿意说，他就愿意听着。
“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墨爵城问。
“没什么。”林深摇摇头，“等你好起来再说吧。”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有医生来给墨爵城做了检查。
然后为他换了次药。
林深就站在旁边看着。
墨爵城脑袋上被砸伤的地方，头发已经剃掉。
露出青幽幽的头皮和伤口。
伤口已经处理过，淤血已经擦干净，还缝了好几针。
密密麻麻的针脚里，还是能看到有淤血渗出。
“ct结果已经出来了，幸好没骨折，而且也没伤在脸上。将来这片头发长出来，伤口留下的痕迹也就看不到了。”大概因为墨爵城的伤比想象要轻，中年医生难得有些幽默地开了个玩笑，“不然的话这么帅的小帅哥，那就可惜了。”
“谢谢您。”墨爵城礼貌地道谢。
他想了想，补充道：“伤在脸上也没关系。”
他说着，眼角余光扫过林深，又继续说道：“我已经有恋人了。”
林深：“！！！”
要不要这么秀！
中年医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墨爵城话中的意思。
对方是在说，即使毁容了也没关系。
反正他有恋人了，对方不会嫌弃他。
医生笑着摇了摇头：“年轻真好！”
“行了。”他麻利地给墨爵城重新包扎好，“早点休息，晚上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叫医生。”
“嗯，谢谢您。”墨爵城再次道谢。
林深有点不放心地问道：“医生，请问他除了外伤，是不是没别的问题了？”
“嗯。”医生点点头，“不过还是要多观察几天。特别是晚上有没有呕吐、头晕头痛，视物模糊这些症状。如果有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如果没有的话，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注意。”林深说着送医生出了病房。
他从林家度假地海岛赶回来。
又一路跑到医院，本来就折腾了很久。
冬天的天本就黑得早，此时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送走了医生，林深也没闲着。
他虽然宅，看起来瘦弱得很，不过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
从前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平时他是挺隐形的。
但是家里有人生病，总是喜欢叫他去陪床。
特别是他那个哥哥生病的时候，在林深15岁之后，每次都是他在医院陪他。
现在林深还挺感激当年这些经历的。
至少他因此就知道，该怎么好好照顾一个病人。
送走医生后，林深就忙碌着给拧了一把热毛巾给墨爵城。
让他擦脸，擦擦脖子。
然后又为他倒了一杯温水，盯着他喝了一点。
再然后，还陪着墨爵城在医院里散了散步。
等两人回到病房，他把床调到了一个舒适的角度，让墨爵城躺了上去。
“喂。”墨爵城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我好无聊。”
“噢噢。”林深在床边坐下，有点迟疑，“但是刚才医生有说，你这两天最好不要看手机或者电脑，也别看书。”
“你念给我听。”墨爵城说。
林深：“……”
行吧。
他也不和病人计较，在读书软件里搜了搜，随手找了本开始念起来。
才念了几分钟，墨爵城就打了个呵欠。
“是不是困了？”林深问他，“要不要睡了？”
这时候已经九点。
对他们来说，睡觉是有点早。
但是墨爵城是病人啊。
墨爵城没有立刻回答林深的问题。
他目光沉沉看着林深，里面闪过一丝迟疑。
“你是不是……”
他顿了顿，换了种说法：“我睡觉了，你回去吧。”
“那怎么行？！”林深说：“刚才医生说了，要观察你晚上有没有呕吐头晕，如果有一定要及时通知他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床往下放矮了一点，仍然保留着头高脚低的角度：“行了，这样虽然可能有点不舒服，但今晚就这样睡吧。”
“你真不走？”墨爵城问。
“当然不走！”林深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如果我走了，你自己在医院里，万一真有什么问题，来不及及时通知医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