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湄眸里的光冷下来,提醒他:“江相公,敏于事,慎于言——这是君子之道,也是为官的基本道理。”
江落梅如鲠在喉。
“圣上登基已有一年,入秋围猎,要下榻行宫,扩建宫室迫在眉睫。你若有想法,尽快拿出方案,要是可行,我会替你引荐的。”
送走江落梅,辛湄无声一叹,她拿开搁在小几上的《璇玑图》绣作,看见被压在底下的锦盒,想起那里头盛放的木雕,倏然走神。
果儿走过来,收起绣作,困惑道:“殿下,那这《璇玑图》还绣吗?”
辛湄敛眸,道:“不绣了。”
“那这锦盒……”果儿看向江落梅送来的谢礼。
辛湄瞥一眼,起身离开:“收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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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东华门外,
孔屏揣着封信倚在车门上,等候谢不渝出来。
大夏朝律,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上朝的资格,孔屏身居从六品校尉,又因是英王府的幕僚,自然没法入朝。如今朔风军主力奉旨班师,他留在京师里无事可做,每日便是充当马夫,来接谢不渝下朝回府。
日头高攀,一拨接一拨的朝臣从宫门后走出来,官服花花绿绿,看得人眼花缭乱。孔屏翘首以盼,却没瞧见谢不渝,等到人来,已是临近正午。
“二哥,圣上又留你了?”孔屏跳下车,前去迎人。
谢不渝淡淡“嗯”一声。
孔屏挠头:“这次又是问王爷?”
“不是。”
“那是什么?”
“赐婚。”
孔屏一惊,猛地抓住谢不渝臂膀,怕人被抢了似的。谢不渝斜睨他一眼,嫌弃地挣开。孔屏着急:“谁家呀?怎样的女郎?配得上你吗?”
谢不渝嫌他聒噪,钻进车里,孔屏紧跟进来,虎眼瞪得老大,眼巴巴盯着他不放。
谢不渝被他看得瘆得慌,不耐道:“顾家长女,配得上,没答应。”
孔屏一愣:“就是六年前在一次春宴上看见你后,便一直芳心暗许,痴慕多年,苦等你至今未嫁的顾家大小姐?”
谢不渝听得烦躁:“滚。”
孔屏才不滚,脸厚如墙:“多好啊,为何不答应?这是圣上赐婚,你还能抗旨不遵的?”
谢不渝脸上写着“就是能,你奈我何”。
孔屏讪讪地抿住嘴,见他又用眼神叫他“滚”,从怀里取出信来,不情不愿道:“大理寺司直冯元征送来的信,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务必转交给你。”
谢不渝眼神微动,拿过信。
“这大理寺司直冯元征……好像是长公主的幕僚吧?”孔屏端详他,用玩味的语气说道。
谢不渝佯装听不见,拆开信。孔屏凑头过来,谢不渝触电也似的躲开,眼神里闪过一分慌乱,孔屏差点以为看错。
“出去。”他严肃道。
孔屏认怂,撇着嘴退下,谢不渝看回手上的信。
信是以冯元征的名义送来的,但是素笺上是辛湄的笔迹,“六郎如晤”那处,还印着一枚鲜艳的唇脂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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