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盛藻任着金陵十府的巡抚,除了留都的那一套朝堂班子以外,他就是金陵城第一位高权重之人。
他为人不苟言笑,前年原配夫人出了事之后,愈加面冷,此时见郗氏笑着来了,也不起身,仍旧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郗氏同江盛藻成婚才不过两年,可却是打十几岁就相识了,她等了半辈子才等来了和江盛藻的缘分,自然是从里到外的欢喜,服侍他也比从前更加尽心尽力。
她端了绣凳坐下,轻轻为老爷锤着腿,语音轻柔地问起了今日的事务,又接着把自己一天的事儿说了个遍儿,江盛藻虽不怎么言语,却很享受这片刻的温馨。
眼下的日子的确比从前舒心。
温言软语入耳,手里握着郗氏软乎乎的手,江盛藻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简氏。
娘常说他从前做小伏低哄着简氏的样子,叫她看了难受,如今郗氏办百般哄着她,娘亲却又挑剔起郗氏的出身。
世上很多事,都难两全。
“……今日我派人去庄子上送粮米,三姑娘却捧了把武将的弓,把人打了出来,说是什么未婚的夫君要来接她,再也不吃江家的米——”
听到三姑娘几个字,江盛藻的脸色就变了,眉头皱了起来。
郗氏揣摩着江盛藻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着:“我想着,三姑娘终归是老爷的骨肉,翻了年她就整十四岁,虽说成亲是有点早,但看她抱着那弓的样子——”
她话没说完,江盛藻就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
“那姑娘的亲事,究竟是真是假?可别叫人给骗了,万一她嫁人心切,叫老拐子给骗了去,那可怎么是好?”
郗氏将十四岁就开始想男人的意思,暗藏在话里,也不知江盛藻能不能听出来。
江盛藻仍旧闭上了眼睛,仔细想了想,想到了简氏从前倒是提过,在她没有出阁的时候,有一位闺中密友,嫁去了上京,各自生了孩子之后,约定性别一样结为兄弟姐妹,性别不同就结成亲家。
莫非是上京那家,找过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江盛藻沉默了片刻,“她的事,你不必操心。”
郗氏闻言,眼尾就默默地垂了下去,掩饰住了眼底的委屈。
她在瞬息之间调整了情绪,尾音又扬了起来,“……妾身备了艾灸,夜里为老爷炙一炙关元穴——”
江盛藻不置可否,郗氏讨了个没趣,却不尴尬,又找了些家长里短同他说了说,这才却步出了门。
崔椒候在外头,陪着郗氏走了一会儿,到了垂花门才敢问江月圆的亲事,郗氏心里存着对江盛藻的患得患失,闻言有些烦躁。
“亲事是真的。眼看着要过年了,她那里挨饿受冻的,也过不好。先忙自己的吧。”
时间往回推,姚金玉一走出大门,雪藕就靠在了高几上,抱着弓箭长舒了一口气。
月圆也觉得劫后余生,缓缓地坐下来有(nddxs)•(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