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当时说的都是气话,”江愿安低头,手攥着她的袖子不愿意松开,“不分手好不好。”
“气话,”祝清梦平静地重复她的话,又说,“可是我说的不是气话。”
江愿安怔愣,望着眼前落空的右手,耳边传来祝清梦冷漠的声音:“以后别来找我了。”
“梦梦。”
江愿安抬手,但祝清梦似乎要有所觉察她想做的事情,在话音落下时径直离开。
-?
“祝医生。”
祝清梦倏然抬眸,才想起眼前的病人已经在她面前站了许久,在等待她的答复。
祝清梦回过神交代了一番。
病人欲言又止。
过了会儿办公室里响起关门声。
祝清梦手肘靠着桌面,揉了揉太阳穴,响起中午时候她说的那番话,动作迟缓下来,心情复杂。
她自尊心那么强,听到那些话应该很伤心。
这样也好,能够分得彻底些。
祝清梦看了眼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屏提示有新消息,是手机运营商的广告。
过了会儿她便不再想这事儿。
接待室里只有前台在,安静得很。
交接过后祝清梦往地下车库走去。
出电梯后的石阶上,一个人影正蹲在地上,眼睛紧盯着地面。
祝清梦瞧了眼,地面有几只细小的蚂蚁正搬着家。
纯白色羽绒服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看上去很小一只,下巴抵着膝盖,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数字。
不知是在数蚂蚁的数量还是数它们搬运的东西。
听见脚步声,江愿安后知后觉地抬眸,祝清梦甚至都没有在她身边停留。
江愿安倏然起身,但因为蹲得久了头有些晕,下意识伸手拉着祝清梦。
祝清梦侧脸,瞧见她闭眼,便猜到了原因。想推开她的动作顿了顿,顺手扶了下她。
江愿安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声音。
往常这时祝清梦该说话了。
——难受吗?
——等很久了吗?
——下次来我办公室或者找个地方坐着等我知道吗?
没有。
一句话都没有。
除了顺手的搀扶之外,祝清梦没有同她说一句话。
“祝清梦。”丛生的恐惧让她连名带姓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祝清梦见她缓过来之后便松开了她。
江愿安似乎并没有等待她的回答,趁着她沉默的几秒钟时间里,江愿安抱住了她,轻声呢喃:“我好想你。”
祝清梦身子顿了顿,手停在距离她背脊几厘米的地方,安抚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江愿安说一个想字,皱皱眉红红眼睛,她都会忘却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两人僵持着,江愿安没松开她,她也没推开江愿安,却也没有触碰她,任凭她抱着。
“今天我加到那个人微信了。”
“哪个?”
交谈的声音从楼道口传来。
江愿安只听声音便听出是诊所的同事。
她还没来得及想其他的事情,手腕处就多了点温度。
祝清梦拉着她上了车。
江愿安被塞进副驾驶座位时还有些懵。
祝清梦瞧了眼她:“系安全带。”
“哦哦。”江愿安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连忙将安全带系上。
江愿安的脾气总是一阵一阵的。
心情好时乖巧温顺,心情不好时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还有种情况,就是像现在这样。
分手过后想若无其事地将事情揭过。
江愿安见她开车,不敢打扰她。
见周围景象越来越熟悉之时,江愿安才出声:“我们回家吗?”
“不是我们。”祝清梦平静地回复她。
到了小区江愿安才明白她的意思。
“下车吧。”祝清梦停了车,和她道。
“你不回家吗?”江愿安咬唇。
祝清梦叹气,又重复着强调了一遍:“江愿安,我们已经分手了。”
过了几秒又缓缓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并不想接受。”
过了会儿没听见回答,祝清梦侧脸看向身旁的人,却见她垂着脑袋,豆大的眼泪砸在她的白色羽绒服上,浸湿的区域和周围形成鲜明对比。
祝清梦打开车窗,将目光移向窗外。
“分手是你说的,我没有同意,”江愿安胡乱擦了擦眼泪,倔强地仰着头紧盯着她,“你看着我。”
“走了就别回来,不联系就不联系,”祝清梦重复着她说过的话,“江愿安,有点志气,说了就要做到。”
“女朋友都没了我要志气干嘛。”江愿安哽咽着反驳她的话。
祝清梦抿唇轻笑:“那就再找一个,你条件好,想恋爱是很简单的事情。”
“你让我……喜欢别人?”
江愿安怔愣,被她这话砸得回不过神来。
祝清梦弯唇,语气轻松得仿佛在和她谈论今天准备吃什么。
以往她多提几次别人名字都会吃醋得惩罚她的人,此刻让她再找个女朋友。
这才过去三天。
祝清梦让她去喜欢别人。
“住持不是说了吗?我们本就不合适在一起,虽然晚了点,但现在也还来得及,”祝清梦顿了顿,又道,“找一个适合你的人。”
“你在说什么?”江愿安不敢相信这话会从祝清梦口中说出,“你只是在怨我是吗?并不是真的不想要我。”
江愿安哽咽着,伸手触碰着祝清梦的手,咬唇望着她,恳求的语气:“对不对。”
祝清梦觉得车里的空气有些窒息,让她喘不气来,江愿安的眼泪越流越多,祝清梦从未觉得和她的相处这般难熬过。
“现在你自由了,可以做想做的事,想当明星就去当明星,我们不合适那你就去找合适的人,挺好的。”
“我没想当明星,那些话都是气话,我胡说八道的,”祝清梦说得越轻松坦然,江愿安就越发慌乱,“你不信问知知,她知道的,我从来就想过进娱乐圈,在你找我之前我就已经拒绝他们了,真的。”
江愿安一边说着一边找出电话,想拨云知的电话证明给她看。
既然不想,那为什么当做气话和她说?
祝清梦微微闭眼,轻声说:“没有意义了。”
江愿安拨电话的手停顿下来,抬眸看着她,呢喃着她的名字。
“去谈一段你真正想要的恋爱,”祝清梦不愿再说些过分的话伤害她,轻声说,“我们都向前看,不回头了好吗?”
祝清梦的话并没有抚平江愿安的情绪,她摇头:“我不要和别人谈恋爱。”
“我只要你。”
“梦梦,对不起,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对不起对不起……”
只有真正意识到即将失去她时,江愿安所有的脾气都被磨平了。
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不及失去祝清梦给她的冲击大。
这些年她好像生活在了一个温室。
不管怎么闹祝清梦都会包容她,就连分手也会一次又一次的重归于好。
以至于让她忘记了。
最令她恐惧的事情是失去祝清梦。
祝清梦:“下车吧,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个觉,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你就会回来吗?”江愿安眨着眼睛,想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祝清梦没回答。
两人僵持着。
祝清梦败下阵来,但却没有像平时一样服软,只是冷淡着声音同她说:“你这样,我以后只能选择避开你了。”
“祝清梦……”江愿安捂着眼睛,呜咽声让她没办法说出话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祝清梦手心捏成拳,每一阵哭声都让她心底涌起熟悉的感觉。
是爱,是心软,是不忍,是退让。
是一次又一次的甘之如饴、重蹈覆辙。
久久地,车门终于被打开关闭。
直到人走远,祝清梦才松开手,新长出的指甲在手心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迹。
抬头看人已经走远。
找一个不会让你不开心的人,好好幸福,时间会抹平一切。
不要难过。
祝清梦开着车驶离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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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清梦以为经过那天之后,江愿安会远离她。
毕竟江愿安一向自尊心强,她那天的话又伤人不浅,按照以往的认知,江愿安大概率不会再想理她。
但从那天之后,她又在诊所瞧见了江愿安。
以一个病人的身份。
不知是不是吃多了甜食,牙疼得厉害。
早就告诉过她不要偷偷吃甜食,却总是不听,吃完后又总是撒娇说她牙疼,还要担心长胖的问题。
江愿安,总是这般不听话。
可是江愿安牙疼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们已经分手,江愿安如何她已经管不着。
祝清梦冷着脸帮她做完了检查,又给她开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