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九叔呢,咱们去找九叔吧?”
谢灵越笑眼弯弯。
仿佛她还是多年前长在谢慎之羽翼下的少女。
有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便去寻求谢慎之的庇护,只需她撒个娇,谢慎之便没了办法,搬了梯子来,为她去摘天上的星。
李鸣岐声音低哑,“好——”
“噌——”
有什么东西陡然出鞘。
下一刻,锋利冰冷的剑刃刺进他胸膛。
那人显然是计划了许久,甚至自己偷偷演练了千百遍,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她拔去自己腰侧的佩剑,然后胸膛被剑刃贯穿。
剧烈的疼汹涌而来,他瞳孔骤然收缩,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谢灵越根本没有疯!她在装疯,然后诱杀他!
李鸣岐的鲜血喷涌而出,谢灵越压在他身上,将鲜血掩盖得一干二净。
秋风破空而来,卷动半人高的荒草,荒草波浪起伏,仿佛是以天为盖地为庐。
亲卫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正欲上前,后颈便被人重击,他眼前一黑,倒在宫门。
同僚是容妃安排的人。
那日容妃来看自己的手下败将,谢灵越的一句话,便让容妃的斩草除根变成了同流合污。
谢灵越问容妃:“你要做看李鸣岐脸色的皇后,还是要做大权独揽的摄政太后?”
容妃毫不犹豫选择权势。
但凡她犹豫一瞬,都是对泼天富贵的不尊重。
忠于李鸣岐的亲卫被料理,自然无人来护驾帝王,只有将帝王贯穿的冰冷剑刃,与恨意几乎从眼里迸裂出来的谢灵越。
“谢、灵越!”
李鸣岐难以置信。
他从不知,一个人竟可以孤注一掷到这种程度。
她装疯卖傻数十年,竟是为了要将他拖入地狱。
——她原来如此恨他。
“李鸣岐,是你疯还是我疯啊?”
他听到谢灵越嘲讽开口,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剑,“你杀了我九叔,竟还要我爱待你如初?”
“李鸣岐,不能这么欺负人的。”
谢灵越道:“你杀谁我都不会怪你,可是,你不该动我九叔。”
那是最爱她的人,怎能死在她最爱的人之手?
谢灵越眸色微冷,手指握着剑柄,将刺进李鸣岐胸膛的剑刃又往他肉里狠狠一送。
李鸣岐闷哼一声,眸光不断涣散。
但他还是伸出了手,不是挣扎,而是想再抚摸一下她苍白脸颊。
他的动作让她厌恶无比。
她毫不留情甩开他的手,避他如瘟疫蛇蝎。
于是他懂了,她不仅恨他,还十分恶心他。
方才装出来的少年情意,几乎能将她恶心得吐出来。
李鸣岐低低笑了起来。
“灵越......”
李鸣岐道:“我早已修建帝陵,无论你被废与否,百年之后,仍与我同葬一处。”
“生同衾,死同穴......”
帝王声音越来越低,“你与我,总是要在一起的。”
寒风呼啸而过,涌入宫殿。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风,可她却很喜欢。
在漫长难熬的岁月里,风是唯一陪着她的东西。
“阿越,莫怕。”
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对她说话。
·
谢慎之缓缓睁开眼。
窗外苍山如翠,枯树吐枝,正是三月好春时。
“府君,您醒了?”
亲随捧来一碟山药芙蓉糕。
亲随道:“县君做了些糕点,送来让您尝尝。”
养尊处优的清河县君十指不沾阳春水,却还是会为他亲自下厨。
——山药补气,芙蓉温补,是最适合忙于朝政无暇按时吃饭之人的点心。
小姑娘被他养得很好。
善良纯粹,孝顺豁达,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女郎。
也正是这个小姑娘摇着他胳膊撒娇,说她不要嫁太子,要嫁李鸣岐。
于是一个与帝王血缘关系甚远的落魄宗室之后,被他亲手推上皇位。
谢慎之眸光陡然冷肃。
“备马。”
他道。
他的小姑娘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