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郝仵作在临到门口才察觉出来哪里不对。

——还是该选一个成了婚的妇人才对,不然,这让他怎么开口。

思来想去,他先把自己写好的单格拿了出来。

一张是人体图,一张是条条框框的名录。

“以上每一处都要看过,记录下来,姑娘明白了吗?”

唐酒诗颔首道,“我记下了。”

“有劳姑娘了——一定要每一处都看过,绝不能漏。”

“是。”

唐酒诗应下来。

“我和容少卿就在外间,若有事,唐姑娘呼唤一声就好。”

那徐老夫人派来的嬷嬷也在外间,和程娘子挤在了一起。

老嬷嬷本来是不愿的,但是容深在外,她那面对陶寺卿时候都不曾弯下来的腰,弯了。

她可以不知道陶正真的官位,不给这位寒门出身的大理寺卿一点面子,但是容世子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京中的勋贵和世家,在这一点上面尤为势利。

而对于陶正真而言,这就是容深在大理寺的最大存在意义了,所以不论容世子怎么划水,都不妨碍陶寺卿抱紧容深大腿不放。

今日,容深自然完美发挥了他的作用。

唐酒诗独自一人进入内室,和冰凉的尸体对视一眼,心中并没有什么畏惧之感。

如果她害怕,她也就不会答应陶正真了。

她细致地除去了徐幼蕾的衣物,然后按照郝仵作给的表格一样一样看了过去。

此时距离徐幼蕾死去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有余,徐幼蕾身上的尸斑集中在枕部和背部,除了颈部的勒痕以外,身上并没有其它的伤痕,而触手之时也感觉不到其体内有异物存在。

这说明郝仵作的判断没有错,因为脖子属于他能看的部位。

但是除此之外,有一些细节和表征,不接触尸体的人不会发现,没有见过活着的徐幼蕾的人也很难发现。

而这件事……从那个嬷嬷没有死守着不放来看,徐老夫人也并不知道。

这可真是……

唐酒诗不肯再细想这个案子。

她只是来帮忙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只要把验尸做到位就好,剩下的不是她的事情。

这本来就该交给郝仵作来判断。

她把尸格填满,因为郝仵作还会再誊抄更正一遍,所以唐酒诗并没有拘泥于格式,等到所有项目都检查了之后,唐酒诗把衣服给尸体穿了回去,才离开水榭。

郝仵作和容深等在外面,看见了唐酒诗比此前苍白一些的脸。

第一次验尸,被吓到也很正常,这位唐姑娘的表现已经比他想象的要好上许多了。

郝仵作把尸格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

看着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唤了一声,“容少卿。”

容深也看了过来。

郝仵作醉心于尸格,而容深第一眼认出来的是唐酒诗的一笔字。

表面看起来中规中矩,十分娟秀,可是容深一眼看过去,就感到了隐约的违和之感。

写字的人在刻意收敛着,不肯露出有锋芒的那一面。

果然如同这位唐姑娘本人一般。表面看起来柔善乖巧,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而且十分大胆。

容深扫了一眼,就明白了郝仵作要他来看什么。

尸格之上写得很明白——

小腹微凸,□□处有血迹,衣襟之上有一滴褐色痕迹,边缘有结晶。

不辩药理的寻常人自然不会明白,对于郝仵作而言却并非如此,这本是他的本职工作。

以上种种,指向了一个可能。

“药痕边缘的晶体,我推测是芒硝析出。”

郝仵作沉着脸,和容深对视了一眼。

容深对药理的研究并没有很深,但芒硝作用他是了解的。

若为内服,又是徐二小姐这样的年轻女子,那么极有可能是用来堕胎的。再加上徐二小姐身上并无外伤,还有血迹。

如果能确认,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徐二小姐之死,或许会与情杀有关。

“若是我能亲去看一眼就好了……”

郝仵作无奈地叹了一声,心知并不可能。

而且,若要验看胎儿,还需要剖尸——徐家人怎么会容许这件事情发生?

就是苏仵作在也没有用。

郝仵作看完,又反复和唐酒诗确认了一番。

唐酒诗一一回答了,对于她而言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那具尸体的所有细节她都能够记在脑海之中,想忘记都忘不了。

郝仵作一到了验尸的时候就顾不上别的事情,容深却不可能如他一般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