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好啊!好一个太子爷,你来给朕解释解释,今年蒙古送来的贺礼是怎么回事?”

胤礽颤巍巍伏倒在地,瞥一眼那散开来的单子,白纸黑字的写着“蒙古贡品”、“数目不足”、“内务府总管大臣凌普”、“勒索截留”几个字眼。

“臣,不知。”他咬一咬牙。

靛蓝的布面子,显然是监察御史夹在食单里呈递过来的折子,可犯事儿的偏偏是凌普,满朝皆知那是太子奶妈的丈夫,落在万岁爷眼中,就成了他胤礽指使。

康熙没说话,胤礽便不敢起身,父子二人便这样对峙了片刻,胤礽只觉得一道寒光凝在他背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冷汗黏黏腻腻发了全身。

良久,康熙长长叹息一声:“太子,你出去吧。”

他不敢说话,提着跪麻了的膝盖,躬着身退出,殿内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

湖水东面,太阳升起来了,红润润地顶在正前方,将冰面照成一片浅淡的橙红色,亭角铃铛响个不停,风啸声很大,胤礽一言不发地在风中吹了半晌,方觉神志清明不少。

后方隐约传来脚步声。

胤礽回过头,只见一个人绕过石墙,从花园中穿过来,远远看上去,丰神俊朗、神采飞扬,赤红的大氅,在阳光下发着淡淡金光。

那人离得更近了,胤礽眯着眼,见他身上穿的是四爪白蟒袍,外面罩了件赤红地织金胡桃纹氅衣,他本就年轻,样貌儿随他的字,端正昳丽,总被汗阿玛夸赞,这会子鲜衣怒马的衬着,愈发显出眉眼闪烁玉石样的光华。

胤礽只觉有些酸溜溜。

他也曾这样年轻过,想到瓜尔佳阿哈占太医家那个更年轻的美人儿,心头无名业火又添了一把。

“太子爷。”胤祥向胤礽拱了拱手,然后很利落地踏入鸢飞鱼跃亭。

胤礽一声不响,闷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哼。

此处并无外臣,胤祥本可以唤他一声二哥,但他这位十三弟向来滴水不漏,从不在这些礼节上让外人捏住把柄。

“万岁爷方才唤我,太子爷久等了,”胤祥顿了一下,“万岁爷让臣弟传话,今儿晚上是除夕夜宴,自然要阖家团圆……万岁爷请太子爷明日一早便回毓庆宫,好生歇着。”

胤祥容色倒是淡然,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神情。

胤礽苦笑一声,他时常觉得自己看不清这位十三弟想法,外人皆说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恐怕只有那个行事更滴水不漏的老四才知道。

“万岁爷还有话么?”

康熙二十九年、康熙三十六年,加上这一次,是第三回惹得万岁爷不高兴了,胤礽甚至习惯了这样的“好生歇着”。

“没有了,”胤祥依然波澜不惊,“不过,万岁爷让臣弟明日随太子爷一同回宫。”

这是找个人看住他一路回宫呢!胤礽冷笑一声,又问:“明儿回去?你今晚还要先行一步去拜一拜你母妃吧?”

胤祥微微一滞,作了个深深的揖。

胤礽琢磨片刻,神色阴鸷地开口:“帮二哥一个忙……户部尚书兆佳马尔汉,刑部尚书齐世武,广善库司库托合齐,哦,还有宁荣二府,他家政老爹刚荣升工部员外郎,这几家的新年贺礼早就备在毓庆宫中,我是脱不开身了,就请十三弟从弘慈广济寺回来,亲自走一趟,替我送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堆盘栗子炒深黄,客到长谈索酒尝”是京津一带就流传着赞咏糖炒栗子的诗句,全诗为:“堆盘栗子炒深黄,客到长谈索酒尝。寒火三更灯半施,门前高喊‘灌香糖’。”

春天到了,我也要像林妹妹一样开始健身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