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白锲而不舍的想要追上去,却被季顾冷的粹毒回眸制止住了。
鞋子就好像陷进泥泞的沼泽里,无法拔出。
季景澄看着背影逐渐变小的祁怜,心中荡起一丝怪异的情愫。
————
祁怜轻车熟路的坐在季顾的床上,荡了荡脚。
刚才她还没有用十成十的力气,不过是警告一下小屁孩不要随便欺负人。
季顾背脊微弯,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保温盒。
里面有他从学校买的炒菜。
学校食堂卖的饭菜要比外面便宜上不少。
季顾虽然是季家在人,但是他却不得不为自己的一日三餐而做打算。
季顾搬来一张折叠桌子,将尚且还算温着的菜放到桌面上。
漆黄色的桌面倒映着季顾冷逸的下颚线,他抬头看了一眼移靠在被子上悠闲的祁怜,默默的动了动唇:“可以吃了。”
季顾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吃这些残羹冷饭有什么可怜之处,他不过是隙缝中无人问津的野草,就算那天突然不见了,也不会有人关心。
但是当他把餐盒里和色香味一点都不沾边的已经有些凉掉的炒菜放到祁怜的面前,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他的胸口。
他还以为自己可以不会在意,无论他过得好不好,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可是眼下的这一刻,餐盒内的饭菜彻底暴l露了他难看。
他不像其他孩子一样有人疼,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祁怜踩着有些不太合脚的拖鞋走了过来坐下,发现从方才起季顾整个人就很低沉,还不如小时候那个发烧的小季顾话多。
“你怎么?怨我这么久才来看你?”
她捻着自己的发尾,浅蓝色渐变的美甲上印有熠熠生辉的星星。
她理解这种希望落空的感觉,再到绝望,后来就慢慢不再相信了。
阿娘总是很忙,答应好了来陪她玩,其实也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到最后也没有来见她,这种事情也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
每次都是小阿爹们来陪她玩,或者是一直喜欢往她宫里来的阿兄。
小阿爹们是为了夺宠才来哄她开心的,而阿兄是真心待她好的,她一直都很清楚。
阿兄并不是皇室血脉,他是阿娘故友的孩子,故友临死之前将阿兄托付给了阿娘。
虽然记忆渐渐变的模糊,但是她还能够记得当初阿兄在她小的时候男扮女装过。
阿兄的才华和治国的能力一点都不比她差,如果他是女子,或者是阿娘的孩子的话,恐怕这个太女的位置就不是她的了。
季顾垂下纤细浓密的睫羽,少年消瘦的骨感略重,不似成年人那样健壮。
“没有。”
“撒谎,你明明就是对我不满。”祁怜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自己精致的下巴。
季顾抬起眼眸,看了祁怜一眼,而后急匆匆的垂下睫羽,浅色的薄唇微微动了一下,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少年的自卑感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
如果是在别人的面前,季顾可能还不会这么在意,可是面前精致的【仙女教母】她绝对值得遇见更好的,想必她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的时候,也是被其他人放在手心里宠着,什么苦都没有吃过。
沉闷不说话的季顾让祁怜感觉有些烦躁,明明不是她真的想这么做的,但是看到季顾孤寂单薄的身形,她还是有些愧疚,即使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她替自己辩解的时候,声音有些苍白:“……不是我不想来,是我来不了。”
“这东西也太难用了……”
祁怜抱怨对象系统长叹一口气:【殿下,如果我没有提醒你的话,你好像根本没有想起来还有小季顾这件事情。】
祁怜:“吵死了,你什么时候能够从我的大脑里滚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病呢,天天和大脑里的一个不知名的存在说话。”
【……】
系统小声的抽泣了几下。
季顾注意到藏在桌子腿后面的祁怜脚裸还肿着,似乎每次祁怜来见他,身上总会带点伤。
难道这就是祁怜来见他需要付出的代价?
虽然他应该去相信童话书说的都是假的,他不是睡美人,可是如果他的相信能够让祁怜天天出现的话,他愿意相信。
“我之前……有生气过。”少年的嗓音略微沙哑,却带着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磁性。
祁怜送给他的药被他珍藏起来了。
因为觉得下次祁怜出现的时候会需要很多东西,所以他悄悄用攒下来的钱置办了不少日常用品。
方才盖在祁怜身上的被子,原本就是他专门为祁怜准备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季顾垂下头,脖子后面的脊骨微微凸起,更显的他消瘦。
他还曾经躲在被子里哭,一部分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另外一部分是觉得自己再一次被抛弃了。
看不见摸不着的孤独感极尽要将他吞噬掉。
季顾抬起头,眉眼间少了一些凌冽的阴翳,澄澈的目光更像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现在你出现了,我很开心。”
他轻摩挲着手背。
“但是,我……”他吞了吞口水,压下嗓子里的酸涩感,“我给不了你最好的,如果你选择了别人,也没有关系。”
不,不是没有关系……
这是他在祁怜面前说的第一句谎话,他不知道如果祁怜真的不要他了,选择了别人,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因为他就只有祁怜了。
“噗……”
祁怜似乎被戳中了笑点,捂着小腹,晶莹的泪光晕染在眼眶的周围。
“你真的……和……一点都不像啊。”
长大后的季顾可不会像现在说这么多话。
一想到季顾阴沉着一张俊美的脸,然后机械的动着唇说这么多话,她就觉得很是滑稽。
季顾轻皱了一下,压下心中怪异的怀疑。
他和谁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