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院子里花圃开得热闹喧哗的花,斯悦伸手戳了戳白简的手臂,“是不是快满月了?你没问题吧?”
白简握住斯悦的手掌,捏着他的骨节,“这次是血月,你记得听话,任何人叫你,都不要出来,锁好门和窗户。”
“上次那是意外。”斯悦那时候根本就没想那么多,谁能想到白简会伪装成陈叔的声音,再给他一个脑子他也想不到啊。
“所以这次要长记性。”白简笑着说道。
白家的庄园在山顶,离天际云端很接近的距离,今晚的月亮好像就已经变得比平时要亮了,直射进白简的眼底,涂抹上一层淡淡的银色。
斯悦支着下巴,“你在教我防着你?”
“那个时候的我,不一定全都是我。”白简用了许多年,才接受了一个被基因控制行为的自己,行为不受控制的生物等于最下等的牲畜。
人鱼都是自私的,哪怕是面对着伴侣,他们最先想到的也会是自己。
斯悦是转换着,他没有人鱼的自私自利,相反,他保留了人类时候的热烈赤诚,美好得令白简觉得应该放在最具价值的博物馆,成为他个人的私有藏品。
斯悦点头,“收到,明白。”
“今晚要浸泡吗?”斯悦问道。
白简眸子温润,语气里带着笑意,“速度太快了,你身体承受不住,我们慢一点。”
斯悦凑上前,“那咱们亲一下。”
“......”
白简迟迟未动,目光落在楼梯的方向,“母亲晚上好。”
温荷拎着一个复古色的茶壶站在那儿,眼神复杂,她实在是没想到,斯悦能主动成这样,她一直以为斯悦是被动的那一个。
斯悦僵硬地扭过头,不过也就尴尬了几秒钟,他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您下来怎么也没有声音?”
温荷瞥他一眼,“那我提前给你打个电话?”
斯悦:“......”
白简揉了一下斯悦的头发,“好了,去洗漱,然后准备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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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识意垂眼听着面前男人的怒骂。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几个股东都在跟我说你每天缺勤,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江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江识意,江识意表情冷漠,完全不为所动,就跟小时候拒绝交流时一模一样。
“你看了这个月公司的财务报表没有,流水比上个月少了三分之一!”
“和白氏的合作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你最好给我争点气,要是谈不拢,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识意嗤笑一声,“白简?他也配?”
江进本来已经骂够了,消了气,听见江识意这话,顿时又火冒三丈起来,他转身一巴掌甩在了江识意脸上,江识意被打得偏过头去。
“他不配,你配什么?你配和白简比?”江进叉着腰,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是应该说你自负,还是说你初生牛犊,所有人都想着和白氏合作,你倒好,在这儿说不配?”
“江识意,我知道你喜欢斯家那孩子,你对白简有恨,你不甘心,但他们已经结婚了,你身为斯悦的朋友,放宽心,继续做朋友不行?你难道还要去和白简作对?抢人?”
江识意慢慢转过头来,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他眼角长出几片灰白色的鱼鳞,像是从皮肤里拔地而起,突兀怪异。
“难道不行?”
江进往后退了几步,满眼惊恐地瞪大眼睛。
他不是对自己儿子的狂妄感到不可置信,而是看见了自己儿子脸上不应该出现的那些玩意儿。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江进压着声音,江识意迟迟不答,他急道,“你脸上这是什么东西?”
江识意举起手,缓慢地放在了脸上,顺着脸庞,手指摸到了眼睛旁的几片坚硬的鱼鳞,他咧开嘴角,两侧臼齿变成了长而尖利的犬齿,微微朝内弯曲。
“父亲,这样不好吗?这样我能活得越久,等白简死了,我就能和阿悦在一起了。”
“江识意!!!”江进好像不认识自己儿子了,他又惊恐又担心,转身对着屋后喊,“来人来人,快来人,给我把小少爷关起来,关起......”
江进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眼睛慢慢瞪大,手掌放到脑后,摸到了一手黏腻温热的液体。
“砰!”他倒在地上,满手鲜血地抓住茶几上昂贵的垫布,台灯砸在他的身上,灯泡沿着他的手臂滚上了地毯。
江识意缓慢地站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进,瞳孔是阴气沉沉的灰色,还没长出来的鱼鳞在他脸部的皮下蠕动,将他俊秀的脸撑挤得几欲变形。
“我好饿......”江识意蹲下来,盯视了江进半天,他才咽了咽口水,“但是看在你是我父亲的份上,算了,不吃你了。”
江识意站起来,取了玄关的外套和车钥匙,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江进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鲜血不断从他脑后的窟窿里涌出来,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花了眼,一圈又一圈儿的光晕组成了江识意小时候的场景。
“爸爸,等我长大了,我就继承公司,您和妈妈就能好好休息了。”
“爸爸......”
“爸爸......”
“识......识意呐......”江进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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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悦看着自己和江识意的对话框,对方在昨天给他发了很多对不起,一路往上滑,都滑不到尽头,估计是因为不敢面对他,江识意发完之后就把他拉黑了。
所以斯悦现在也发不过去消息了。
白简从楼下上来,他手里捧了一把月季,见斯悦看过来,主动说道:“母亲剪的,让我带上来。”
斯悦靠在床头,“长虫子。”
“她说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让我不用询问你的意见。”在“斯悦没有浪漫因子”这个认知上,白简和温荷达成了高度共识。
斯悦撇撇嘴。
“对了,她还让我和你说,江识意的父亲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半个小时前刚过世。”白简语气轻描淡写。
“他才四十多岁?还能踢足球,”斯悦心脏狂跳,因为和江识意关系好,他和江进的关系也不错,江识意他妈和温荷还是闺蜜,“怎么可能摔一跤就没了?”
白简镜片后的眸子抬起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觉得是摔的?”
斯悦还想说什么,但在触上白简的目光后尽数咽了回去。
白简走到床边,将斯悦拖到身前,斯悦挣扎了一下,挣不脱,认命地栽在白简怀里。
“阿悦,我会找到江识意,不用你出面。”白简轻声道,“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家里,周阳阳那边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不要到处乱跑。”
斯悦已经蔫了,江进去世对他而言算是一个特别坏的消息。
“我答应你,但是你能不能说话就说话,你总是拖我。”斯悦从白简怀里挣扎出来,盘着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你......”
斯悦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简的眸子变成了黑色,他耳后出现的鳞片也不是银色了,是零星散开的几片黑色。
估计是受到了月光的影响,离满月那天越近,白简越容易受到影响,出现特征的次数也会越频繁。
这情况,斯悦决定不招惹白简了。
但白简明显不满了,眸色漆黑,深不见底,他捏着斯悦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继续说,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