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碰上的人是她。
“师承法脉恕我无法告知。”厉蕴丹道,“恕我直言,我没在你身上看出正经的崂山法脉,至于你的师父‘靖和道长’——崂山并无靖字辈的道士,你来跟我认亲前烦请背一背字辈诗。”
话落,全鹏程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正常:“你那一套太老了,现在有本事的道士外出谁还用字辈啊,这不是告诉别人自己排哪一辈吗?要是真有本事的因为字辈低被看轻,多吃亏。”
厉蕴丹直击重点:“那你是哪个字辈?”
“……我师父出来自立门户了,我是他座下收的第一位弟子,‘金’字辈。”全鹏程发现她是个硬茬,换了个策略道,“我师父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我看你这儿只有你一个接单,很忙吧?要是实在忙不过来,我和我师父也可以过来帮忙,都是道友,帮个忙无所谓的。”
估摸着是看厉蕴丹生得好看,他还伸出手想与她相握:“我跟你年纪差不多,交个朋友吧!以后多联系!”
恰在这时,他觉得肩膀上钻心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整个人天旋地转着飞出门去。伴随着“咚”一声响,他摔得惨叫一声,直捂着屁股喊疼。缓了会儿正想开骂,却冷不丁对上了谢此恒森冷的眼神。
此刻,他站在厉蕴丹身边,右手提着剑鞘,散发的冷意令人心惊。只一眼,堂内的人就飞快退散出门外,吵嚷的队伍也安静下来,乖巧的像是一窝鹌鹑。
他们不知道为何心底发憷,为何呼吸发堵,整片空间好似压了几万斤的海水,沉得他们连拔腿转身的力气都没了。
“谢此恒……”厉蕴丹唤道,“收一收。”杀气要冒出来了,凡人可受不了。
听见她的话,他的气势缓了缓,只是剑鞘没放下:“它敢冒犯你。”
要不是不想给她添麻烦,谢此恒不介意沾上一点因果把这敢伸手的“小畜生”剁了。他的心本清似水,可就在这畜生伸手的那一刻燃起了滔天的无名火!什么清静经清心诀都不顶用,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她厌恶它,他看得出来,它却不自知。还敢伸手,还想染指!
“我说你收一收……”厉蕴丹搞不懂他怎么生气了,姑且将之定为“为维护队长的尊严而战”吧?
她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没必要污了你的剑。”
谢此恒沉默片刻,终是放下了剑鞘。
而门外的人直到他收了势才缓过来,一起身就骂骂咧咧地走,还摘下直播设备冲着他的“信徒”说:“沽名钓誉的人!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看她压根没师承法脉,就是个出来骗钱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被骗!网上居然还有夸她的人,我看是营销了,立玄学女主播的人设呢!没准哪天就在直播间卖符了!”
“什么?他们长得好看?”
他气得跳脚:“一看就是整容又化了妆的!我们真道士从来不化妆,化妆拜祖师爷就是大不敬,而且她堂上也没祖师爷画像,怎么都不像个正经道士。再加上算命馆叫什么道生老祖,恕我直言,哪条法脉有‘道’字辈啊……”
骂着人走远,造无数口业。殊不知心不正的最容易被邪异之物盯上,于他身后,鬼祟的魍魉棋局,跟着他走出了长街。
感知“晦气玩意儿”已经离开还没付咨询费,厉蕴丹一边坐等它倒霉,一边对外喊道:“下一位。”
经之前的人一闹,外间的人非但没走,反倒聚过来更多。
大学生:“我……抑郁六年了,吃药也好不了。就算一直谨遵医嘱,可我实在无法开心。科学的法子都试过了,什么看心理医生、挂精神科,反而越来越严重。现在,我想试试你能看出什么?能不能给我别的法子?”
厉蕴丹望进她的眼里,看到的是一个童年家庭破裂、少年遭受校园霸凌、成年被好友背叛的阴郁女孩。
她的灵魂在歇斯底里地咆哮、痛哭,心脏每一分钟都像针扎般疼痛,可她的外表是如此平静,好似从躯体中剥离了出去,成为局外人在一遍遍回溯一切的发生。日夜折磨自己,自罪自责。
厉蕴丹垂眸:“从……玄学上来说。”现代人称呼这些为玄学,她便入乡随俗好了,“抑郁是魂魄受损。”
“魂魄受损?”女孩抬手捂住心口,歪过头,“我也觉得自己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厉蕴丹:“久病必有邪,补心靠自身。我不想给你下猛药,你的身子承受不起。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另一条途径。”
“什么途径?”
听刚才那“倒霉玩意儿”说的话,这个世界是存在崂山和茅山的。道家之地浩气荡荡,对治愈魂魄有奇效,想来这孩子去茅山住上一段时间,就能等到一位有缘的道长,解开她的心结。
厉蕴丹取出一张聚着真炁的护身符,装入锦囊递给她:“得空去茅山住一段时间,剩下的事顺其自然。”
“……好。”她并不是很相信,但还是伸手接过了符。不料符箓一入手,她莫名震了震,体感是心里像是被注入了什么温暖的东西。
她豁然抬头看向她,却见厉蕴丹轻轻颔首:“你虽身陷囹圄,但心地善良纯正,不出三年天必降大福于你,往昔痛苦,皆会随风而去。”
所有杀不死你的,都将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女孩倏然落泪:“嗯!”
厉蕴丹没收她咨询费,只叮嘱她康复后多帮助同样久病的人。女孩怀揣锦囊离去,当晚就启程去了茅山,而厉蕴丹的客源依旧不绝,直到凌晨三点方歇。
待夜深人静,她和谢此恒各自坐在蒲团上打坐,两人不吃不喝不睡,并无一丝不妥。
鸡鸣之前,厉蕴丹率先睁开眼,她看着对面的谢此恒有点疑惑:“你的心为何静不下来?”
谢此恒摇头:“许是久不动怒,偶尔动怒有些偏了道吧?”现在想起来,他依然想宰了那人呢!
厉蕴丹:“动怒……你倒是很维护我。”
谢此恒:“我的友人极少,自是要护着。”
厉蕴丹叹道:“我的友人也不多,你待我如此,我也会待你如此。”
莫名地,谢此恒听了这句话心情好了不少,竟是渐渐平稳下去。厉蕴丹发现他锋芒不露了倒也欣慰,果然“哄”字诀放哪儿都好使,搁好友身上也是一样。
于是,两人互发“好友卡”以示彼此尊敬,心平气和地修炼到天亮。二人都没有吃早饭的概念,晨曦微露,厉蕴丹就背上书包作别谢此恒,朝学校走去。而谢此恒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直到她的背影再看不见,这才转身回屋。
“咚”一声,算命馆正式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