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准她再踏出宫门一步。”
——“从今天起,不准长乐宫用炭。”
——“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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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钦离开长乐宫时,保和殿的宫宴也刚散不久。
武将们本就能饮酒,邵钦早说过今夜宴饮通宵达旦,不醉不归。
南临指点几个少监安排将领们下去休息,刚送走一波,一转身恰好看到从夜色中走来的邵钦。
他一身玄衣寂寂,与黑夜融为一体,仿佛自夜色中幻化而来,任何光都照不到他身上。
明明是这样值得欢庆的日子。带军收复疆土,让各国都臣服脚下的铁血将军已经坐拥江山,获万民拥戴,按说这样的人该是意气风发的,可南临跟在他身边多年,却从未感觉他发自内心地产生过喜悦。
当初他眼看着邵钦从最普通的小兵连升三级,屡立奇功后直封上将军,几万人的战场上一箭直取敌军首级,整个三军都把他奉为战神,他仍然是淡淡的,没有任何喜悦之色。
南临追随邵钦多年,然而直到这一刻,南临才突然发现,他好像从来不知道邵钦是个怎样的人。
他从来不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所思所想。
又有两个醉醺醺的武将被少监扶着出来,看到南临,拍着他的肩膀招呼他有空一起喝酒。
南临敷衍了两句,对少监赶紧挥了挥手,让把这些醉鬼抬走。
随后掸了掸身上酒气,快步迎着邵钦走去。
“将军?属下还以为您已经回去休息了。”
邵钦单手负后,什么都没说,轻轻嗯了一声。
南临不是猜不到邵钦去了哪里,但他隐约猜到邵钦待那永安公主是有几分不同的,他断不会主动提这些。
南临跟在邵钦身侧,刚准备说点什么,然而一抬头,刚好看到邵钦唇角的血痕。
他眉头突地一跳,一时控制不住:“将军,您怎么流血了?”
邵钦步子一停,抬手拭掉已经干枯了的血迹,指尖一片暗红之色。
那是李长宜为他留下的伤痕。
他捻掉指间的血,神情更为冰冷:“没什么。”
南临一脸不忍,忽然间就理解了宴席上那位斗胆进言,让邵钦弄死李长宜的大胆将领。
这个什么永安公主连将军都敢伤,真是胆大包天,不识好歹!
南临眸中映出冷光,脑海中已经浮现不下十种除掉这女人的方法。
他看向邵钦,正要说起此事。
却看到将军面色冷然,却并无杀气。
南临及时闭上嘴巴。
——这样不识好歹的人,将军都没有杀她,足可见这个女人在将军心里的地位。
他咽下原本要说的话,而是道:“属下这就去传太医来。”
邵钦抬手:“不必。”
南临步伐急了:“可您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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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钦抬头,看了眼无边黑夜,一轮残月挂在遥远天边,无星无云。
他收回视线:“便伤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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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很冷。
冷得没有任何温度可言,就连伸手看书都不能够。
长乐宫最后积存的木炭已经烧光了,这段时日铜炉里烧得都是干树枝。
这些干树枝烧起来冒了很多青烟,殿内味道很呛,青烟熏得人直流眼泪。
长宜受不住,浸湿了帕子掩住口鼻,整个人缩在被窝里。
窗子不敢开太大,怕会放走热气,只留了条小缝用来换新鲜空气。
怀抱里的汤婆子是用热水烫过的,每隔一会儿就要再用热水烫一烫,否则热度便没有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长宜忽然在想,原来没有炭用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忽然体会到了从前后宫中那些冷宫妃子的滋味。好想请教一下,她们都是如何挺过来的。
这是长宜度过的,最难捱的一个冬天。
自从木炭烧光以后,她每天都在发抖和瑟缩中度过,偌大长乐宫冷得像冰窖,连离开被子的勇气都没有。
殿门吱呀一声推开,刘公公怕殿里热气散了,赶紧钻进来关上殿门,躬身道了声“殿下”。
长宜虽不想,却还是缓缓坐起来,挺直自己的脊背,抬眸望向来人。
“何事?”
刘公公悄悄向外看了看,然后走到铜炉边上,从衣襟里掏出几块炭来,捏着鼻子丢到炉子里。
做完这些,刘公公走到床前,一张老脸满是悲痛:“殿下……您,您何必非要如此!您是金枝玉叶的身子,哪受得了这等苦楚,只要您肯和将军服个软……”
长宜蹙眉:“还有别的事吗?”
“……殿下。”刘公公低首,“奴婢知道殿下心中不甘,不愿舍下傲骨,然而事到如今,公主倔强也扭转不了什么,倒不如放下前尘,顺应将军,您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哦,说完了吗。”
“……”
刘公公见长宜没有丝毫妥协,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公主,过刚易折。”
“那便折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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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又捡了许多干树枝回来,全部放到库房去。
从库房出来,摘星往手心里哈了口气,搓手回到耳殿。
采月正在里面吃栗子糕。摘星进殿看到,当即躲了下脚:“这是给公主的茶点,你怎么给吃了呀!”
“吃了怎么了?”采月吃掉最后一口糕点,拍掉手上残渣,慢悠悠给自己倒水,“长乐宫现在这么冷,我不填饱肚子暖暖身子,哪有力气伺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