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淮隐约觉察了几分不对,在空中轻嗅,突然闻到一股异常的味道。
是某人力量的残余,已经很微弱,但里面的森冷和强大却难以忽视,像是源自一只……
真正的恶魔。
路淮猛然睁开眼。
不管这力量源自于谁,都肯定和他进入游戏、来到这个副本脱不了关系。
信息只有那么多,再想也想不出什么结果,只能暂时搁置一边。
寒风吹到肩膀,带来了几分凉意。
路淮忽然生出了一股好奇心。
那些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木桶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他捏起裙边,指尖接触到木桶边缘的瞬间,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
“啪”。
又轻又脆,好像有飞蛾砸上了灯泡。
路淮抬头望去,那扇蒙满了灰尘的窗户上,不知何时被擦干净了一块。
那块痕迹很小,圆形为底,边缘有些模糊。
就像是人的手掌。
路淮回头拉动木板,盖子仿佛嵌死在上面,根本无法拧开。
难道女鬼记忆中就没有打开,她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
瓶盖和掌心摩擦出吱呀的响声,而不远处又是一道。
“啪”。
“啪”!
密集的拍击声雨点一样在身边响起,像是无数只飞蛾朝窗户上涌来,用身体全力撞击。
路淮再度抬头,身周的响声一齐消失,原本蒙了尘的窗户露出了暗黄的本色,而玻璃上,全是密密麻麻手掌留下的痕迹!
路淮眯起眼,放下把手。
他能感受到,窗外有很多双眼睛,在紧紧盯着他看。
一旦他低下头,他们就会疯狂拍击窗户,试图靠近他身边,而每当他抬头的时候,一切就会沉寂下来,像是做了什么约定般回归平静。
仿佛一群小孩子在玩游戏。
玩一二三木头人的小游戏。
路淮站起身,抬腿朝窗户边走过去,外面发出一串悉悉索索的响动声,似乎有一群人在外面踮着脚奔跑。
他在对窗户触手可及的地方停住脚步,没有任何犹豫,径自推开了窗。
空无一物的窗外,冷风尽数灌了进来。
眼前只有墨般的浓黑,楼下有一两个住户开着窗,窗帘被强风吹拂起来,发出猎猎的风响。
这里是高层,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大约不到一平方米的空调外机格子里,却菜市场一样密不透风堆着十数个人形。
很多。
实在太多了。
尽管看上去年纪都很小,最高的也不到路淮双膝,但绝对不是小小外机格子能承受的数量。
不少孩子被拥挤着挤了下去,高空坠落的声音不断响起,几秒钟后,听到“啪”的落地声,又会有新的孩子被刷新出来,把上一个人再度挤下去。
他们就不断地在这里循环往复,底层下方密密麻麻铺满了浓重的血色,宛如翻滚的血河。
像是真正的地狱。
路淮眯起眼,腰上缚着的缎带被吹起。
有谁抓住了它。
路淮这才发现,墙边似乎蜷着一团小小的人形。
和周围表情冰冷、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等待死亡的孩子不一样,她小巧的足紧张地缩回了裙摆里,只剩下两个眼眶的眼睛死死望着窗户的方向,拼命地扒着窗台,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掉下去。
缎带吹到她的脸颊边,她轻嗅着上面的气味,死灰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道明艳的彩光,却又紧张地低下头,像是生怕戳破面前泡沫一样怯懦地揪了揪。
“你是……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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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bsp;路淮垂眸,看着小团子苍白的侧脸。
除去眼睛,她几乎浑身都是伤痕,腿也断了一截,是个灰扑扑的小流浪者。
在她的脚下,踩着一只白色的芭蕾舞鞋。
不似工整的机床作品,鞋子上手工制作的痕迹明显,细密的白色丝线将舞鞋一点点缝合,边缘点缀着可爱的小花,鞋缘处贴心地缝上了小小的“念”字。
她就是“念念”。
死人能够凭借最后一丝执念留在世上,但在没有恶化的情况下,能够停留的时间短之又短,更别说像女孩一样,还能保留完整的记忆。
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只是个脆弱不堪的孩童,理论上来说,只需要将她的鞋子整个扒下,就能直接完成任务。
极具诱惑力的念头在脑袋跳跃,吸引着小恶魔。
路淮叹了口气,弯下腰,一把抱起她的腰,将她托在了怀里。
她几乎没有任何反抗。
路淮勾起唇,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精致的眉眼弯弯眯起,窗外的冷光照在白皙的侧脸旁,都像是给他打上的舞台光。
他是个天生的表演者。
早在没来到人类社会之前,路淮就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怎么利用自己的相貌,去尽可能地达到目的。
尤其是在刻意笑起来的时候,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接近任何人,卸下对方心防。
路淮没有注意,餐桌旁的黑影指尖轻颤,整个身体陡然僵硬,脖子幅度很小地动了动。
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
*
路淮抱着念念,手里轻飘飘的,更像是托着一团空气。
一团脆弱得随时会散掉的空气。
他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我不是,但我可以带你去找她。”
反正这本来就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怀里的女孩一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再度问了一次,脸上蔓延着近乎澎湃的欣喜,小小的脑袋感谢着蹭了蹭路淮的脸,整个人化作雪白的光点,消失在了空气中。
路淮的手里,只剩下了那只纯白的小鞋。
如果系统还在,那么现在应该又会听到那冰冷的提示,告诉他任务完成。
他找到了念念的舞鞋,那个女孩给自己母亲留下最后的遗物。
路淮在周围又绕了一圈,已经探不到任何线索。
接下来,只要走出门,把鞋子交换给女鬼,支线任务就能顺理成章地结束。
路淮回过头,绕过那张长桌,摸黑走到门边,却忽然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
声音?
小孩已经消散,还有谁会在这里移动,造出响声?
在路淮身后,那个浓黑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他就像被吊线操控的人偶,缓步挪到路淮坐过的位置,划过火柴,点燃了桌前的蜡烛。
烛光映在他半张脸上,微弱的光芒没能在其中留下任何痕迹。
没事干点蜡烛干什么?
疑问冒出的下一秒,路淮顿时想到了答案。
这是对他的回应。
方才那句“请客至少点蜡烛”的回应。
——黑影答应了。
理论上来说,小世界里的任何东西,都不会超出女鬼的理解范畴。
路淮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个黑影,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