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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山庄,曲小溪越想楚钦越不安心,只觉度日如年。
夜里饮酒的醉意尚未完全褪去,她本想再补一补觉的,却根本睡不着。于是爬起来读书,可也读不进去。
最后,她添了件衣服跑进菜园里,想通过打理小青菜让自己走走神。
结果却发现,满眼青翠的绿苗苗都不能让她开心了。
虽然常言说虎毒不食子,但常言还说帝王薄情。皇帝会不会一时火气冲脑杀了他啊……
曲小溪蹲在暖融融的菜园里,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
甜杏见状立刻上前:“姑娘冻着了?奴婢去给姑娘取件衣裳。”
但话音未落就见曲小溪起了身,黛眉紧紧拧着,闷头就往外走:“不用,我不冷。”
甜杏一怔,又听她说:“给我备马车。”
“备马车?”甜杏不解,“姑娘去哪儿?”
“回京,看看殿下怎么样了。”曲小溪言简意赅。
她想好了,若情形真的不好,她就去求端王相助。再不成,她就去求太后试试。
若太后也帮不上忙,那她还能去求娘家——虽说按理来讲曲家说话不可能比太后和端王说话管用,但真到了那一步她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什么门路都得试试。
过不多时,曲小溪就坐上了马车。赵文康亲自驭马,知她心里担忧,就赶得很急。
如此一来,马车颠簸得极为厉害。曲小溪坐在车中,只觉昨晚的酒意又翻上来,翻得她想吐。
但她忍住了。
皇帝若真要杀楚钦,只需要一句话,她根本没时间耽搁。
曲小溪这般想着,心里又慌了一阵。继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了知会方嬷嬷一声。
……也没准儿方嬷嬷能有什么别的主意呢!
她不禁懊恼,可马车已然驶出,也顾不上赶回去再问了。
为了缓解胸中的难受,曲小溪仰在车壁上,长缓了两息。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钻着牛角尖,她一再瞎想楚钦现在的处境。一会儿觉得“他不会已经死了吧?”一会儿又想“会不会被押去诏狱受苦啊”。
然后在某一瞬,她如遭雷劈般镇住。
——她怎么为他担心成这样……
曲小溪的手紧攥住裙摆,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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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时辰渐晚,天色转黑。几阵萧瑟的寒风过去,天地都被掩入黑暗。
京郊的小道上没有灯火照明,赵文康点亮提前备下的笼灯放在车辕上,勉强照亮近前的道路。
复行约莫半个时辰,天黑得更彻底了,冷风呜咽个不停,偶觉脸上一凉,定睛才觉隐隐飘起了雪花。
远远的,一架马车迎面驶来,同样车辕上亮着灯。
赵文康原未当回事,离得近些发现车厢华贵,才提了几分心神。
京郊的田庄众多,但必须走这条路的却不多。他不由眯起眼睛细看,对面车上驭马的阿宕也看到了他这边,同样凝神打量。
再近一些,两辆马车先后刹住。
赵文康想到王妃今日的心神不宁,生怕寻王已然殒命,根本不敢直接跟曲小溪禀话,小心地压低了声音,询问阿宕:“王妃担心得坐不住,殿下如何了?”
阿宕闻言笑出声,遂揭开车帘,向里面道:“殿下。”
楚钦正阖目小睡,闻声抬眸,阿宕颔首:“王妃出来找您了。”
楚钦愣住。
旁边的车中,曲小溪不知外面的情形,见车停了也无心多问,手中仍摆弄着三枚铜钱,扔了一次又一次。
这是一种简易的占卜方式,据说从六爻衍生而来。用三枚铜钱问简单的事情,三正或两正一反为吉,三反或两反一正为凶,简单的事情可以问出吉凶。
按理说,这样的占卜都是已一次为准的,扔多了就会失效。她却因心神不宁,扔了不知多少次。
扔出两正一反,她嫌不够吉,就想试试能不能扔出三正。
扔出三正虽然心中狂喜,却又想再测一次让自己心安,于是收了再来。
而若测出两反一正或者三反,她就更不服输了,心下暗道“这肯定不准”,必要重新抛过。
甜杏坐在旁边,看出她在干什么却不好劝,只能默默看着她跟老天爷较劲。
车帘忽而被揭开,寒风往里一灌,同时黑影一晃。
曲小溪手里的三枚铜钱刚好又一次扔下去,她一时便顾不得抬头,待得看清铜钱的结果才抬眼望去。
——定睛间,曲小溪头皮一麻:“啊!”
楚钦摒笑:“啊?”
曲小溪直勾勾盯着他回不过神,倒吸冷气。
楚钦气定神闲地在旁边坐下:“这么晚了,王妃要去何处?”
曲小溪还愣在那儿,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莫不是当我有去无回,想回娘家,然后急着改嫁?”
“……”曲小溪不吸冷气了,但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未变。
楚钦好笑,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曲小溪一秒回神:“你……”她声音沙哑,“你没事?!”
只短短几个字,却抑制不住地染上一层哽咽。
她有所察觉,不禁觉得丢脸,双手将脸捂住,还是禁不住道:“吓死我了。”
楚钦无声地看着她,慢慢向她身边挪了几寸。
她在惊喜中一时回不过神,他就顺利地将她揽进了怀里,口中自若道:“没事啊,我福大命大,被废了太子位还好好地活了十五年,这点事弄不死我。”
那可太好了。曲小溪暗想。
楚钦环着她的胳膊不着痕迹地又紧了紧:“别难过了啊。别亲爹罚了一顿换媳妇担心,这叫什么,这叫福祸相依,我也不亏。”
“……胡说八道!”她气恼地推他,但没推开,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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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庄子上,曲小溪洗了个澡,总算从心情到身上都痛快了。
痛快之余,她前所未有地觉得楚钦顺眼起来。继而终于不得不老老实实承认: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好像的确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