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百里溪说完,走到门口吩咐几句,然后又折回来。
傅知宁吸了一下鼻子,余光瞥见桌上的腰牌,她犹豫一下,到底没有开口。
百里溪看出她的想法,主动将腰牌交给她:“有事知道来找我,你做得很好。”
“……谢谢。”傅知宁讪讪接下这句夸奖。
许久,外面传来敲门声,百里溪应了一声后,便有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老者见有年轻姑娘在也不奇怪,只是向百里溪行了一礼后,开始为傅知宁把脉看诊。
“姑娘不舒服多久了?”老者问。
傅知宁咳了一声:“三五日了。”
百里溪蹙眉。
“可记得从何时开始有这些症状的?”老者又问。
傅知宁简单思索一番:“应该是从李府宴席归来之后。”
老者一听李府宴席,顿时笑了:“姑娘是不是吃了席上那道生腌蟹?”
傅知宁一顿,连忙点头:“吃了,还因为味道特别,所以多吃了几块。”
“那就难怪了,”老者说罢,朝百里溪行了一礼,“姑娘这是吃了太多生冷,造成的脾胃不适。生腌蟹是特色美食,若是吃惯了还好,头一回吃不少人都会出现这种反应,老夫近来已经为好几位老爷夫人看过此病了,只需调养几日肠胃便好。”
“月信推迟是怎么回事?”百里溪问。
由他来问这个问题,傅知宁顿时羞窘。
老者笑笑:“不算什么大事,老夫加几味调理的药材便好。”
说罢,便写了药方递给百里溪。
“有劳太医。”百里溪颔首。
老者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却解答了傅知宁最大的疑惑。傅知宁看着百里溪手中药方,又一次开始羞愧:“那个……给我就好,我回去抓药。”
百里溪看她一眼,直接将药方交给了刘福三。
傅知宁干笑一声,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于是乖乖坐在软榻上,半晌才发现自己没有脱鞋,软榻上的毯子都被踩脏了。她顿时更加窘迫,一边想用裙子遮挡脏处,一边犹豫要不要下来。
正纠结时,百里溪突然开口:“已经脏了,就别管了。”
“……是。”
司礼监内静悄悄,只剩下蜡烛的哔剥声。
百里溪在桌案边坐下,垂着眼眸看奏折。傅知宁第一次见他批阅奏折,一时间有些好奇,便伸长了脖子看。
“过来看。”百里溪头也不抬。
傅知宁愣了愣,不懂他没有抬头,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盯着他看的。
她轻呼一口气,小心翼翼从软榻上下来,慢悠悠走到他身边坐下,胳膊撑在桌案上仔细研究。
“这便是奏折吗?”傅知宁好奇。
百里溪:“你没见过?”
“我爹都是藏在书房里,从不让我和知文见。”傅知宁回答。
百里溪看她一眼:“也没什么可看的。”嘴上这么说,却还是递给她一本。
傅知宁接过来看了眼外观,便要忍着好奇心放下。
“可以看。”百里溪突然道。
他这么一说,傅知宁也不客气了,当即翻开看里面的内容。
是关于北境有番邦作乱的奏折,她从头看到尾,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说的什么?”百里溪放下朱笔。
“说北境受敌侵扰,边界线上的几十户百姓苦不堪言,所以请求出兵镇压。”傅知宁回答。
百里溪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你怎么想?”
“圣上近些年沉迷佛道之说,不喜征战出兵,更何况受扰百姓数量不多,应该是不会答应。”傅知宁斟酌回答,思虑太认真,一时间忘了先前的窘迫。
百里溪抬眸:“我问的是你,何必考虑圣上。”
傅知宁笑了笑:“寸土必争,锱铢必较。”退让只会换来变本加厉,这一点在任何情况下都成立。
百里溪勾起唇角,将朱笔递给她。
傅知宁一愣,明白他的意思后瞬间睁大了眼睛:“这不行,这怎么可以……”
“拿着。”百里溪打断她的话。
傅知宁汗都要下来了,却只能接过如有千斤的朱笔,攥在手心只觉连后背都在出汗,整个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百里溪平静地看着她,似乎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在他的鼓励下,傅知宁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翻到最后一页,用朱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颜色鲜红,颤抖且坚定。
重新提笔的瞬间,傅知宁如释重负,直接将笔丢到了桌上。
“出息。”百里溪轻嗤一声,眼底却没有半点嘲笑。
傅知宁无言看向他,只觉得他像烽火戏诸侯的昏君。她这般想,也这般说了,百里溪听完唇角彻底扬起:“你这话,倒比我方才做的事还大逆不道。”竟敢将他比作君,当真是胆子大了。
傅知宁讨好一笑:“就我们两个,说一说也没关系的嘛。”
百里溪轻笑一声,拿起朱笔继续做事。
傅知宁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忍不住问一句:“清河哥哥,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百里溪手一顿,假装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