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条街望见彼此,一瞬不知所措的茫然过后,薛靖七缓缓站起身,看见满身落魄气的楚中天甩开马缰奔过来,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生何变故,已猝不及防被这混小子一把抱住,她听见耳畔压抑着的哽咽抽气声,心弦一动,正欲抬手拍肩安抚,他又似是猛然惊醒,被烫到般倏地松开她,颓然往后退了一步,低低道了声对不住,方敢抬眼看她。
小七好像又清瘦了些,较之从前更冷了点,也更锋利了,令他无端想起新磨好水洗过的刀子。可无论她变成啥样,在潜意识里永远都是出云谷中能和他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那个大傻瓜,让他安心,甚至暴露脆弱一面,以致于……
以致于他险些忘记她已经是好兄弟的女人,他们男女有别,又朋友之妻不可欺,怎可再如往日那般不拘小节地相处。经年累月散漫惯了,情难自禁时动作总是快脑子一步,当真是该打,以后再不能这样。
“小天,出什么事了。”薛靖七缓过神,没闲情胡思乱想,心下一沉,单刀直入。
楚中天红着眼尾哑声急促道:“子清出事了。正月十五那夜忽然失踪,我找遍长安,还有附近几座城,都没有她的消息,仿佛人间蒸发。那夜秦家被灭门,听闻四棱锏被夺,应当是天宗做的,所以我怀疑子清的失踪与天宗有关,可我又不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在哪里,出云谷和百草谷都设有阵法,不便找人传信,我亲自回去又要耽搁半个月,若扑了个空,再一来一回要一个月,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想先北上去北境找你们,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小七,我……”
“等,先等下,你们去长安做什么?”薛靖七来不及害怕和难过,被他一口气不歇地灌了一耳朵来龙去脉,蹙着眉拼命理顺时间地点和逻辑,打断问道。
“你们走后没多久,我就打算先送子清和小九回百草谷,再回出云谷帮老爹收拾残局,重设奇门遁甲。不料大过年的,山路上遇见十几个衣衫褴褛、染了疫病从长安那边南下逃过来的流民。”
“仔细一打听,原来都城长安旁边的一座小城年前便爆发了瘟疫,都城里大官小官为了顺利过个年节,于正月十五千灯夜恭迎皇帝圣驾,便将此事层层瞒将下来,指派几个医官进去救人,便派兵封了城,正月十六之前只准进不准出。”
“谁料此次瘟疫凶险非常,传染速度非常快,那几个医官束手无策,很快也病倒了,城里未染病的人发了疯的想要逃出去,不想留下来等死,可官兵不许,只往城里投放了少量粮食和药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无论如何不肯放人出去,百姓和官兵就起了冲突,在一些被困城中的江湖人的带领下,发生暴乱,跑出去一些漏网之鱼,其余人死的死伤的伤,又被丢回城里自生自灭。官府封锁了消息,追到几个散布谣言的人就地格杀,幸存的那些人逃亡路上又死了些,到江南时只剩下十三个人。”
薛靖七听得怒火中烧,正欲发作,见周围人多眼杂,不便在此生事,只好强压回去,耐心听他继续说。
“子清便让我先把小九送回书剑门,她将这十三人里染病的给治了,又仔细记录他们南下路上经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所幸他们因躲避官府追杀,没怎么敢去人烟密集的城镇,大多露宿山林摘食野果,这才没让瘟疫在途径的其他城扩散。安顿好他们后,我和子清便沿着记录的路线策马北上,将情况通报给当地官府,让他们自己排查治疗,最终赶到长安脚下那座死气沉沉的疫城,购置了几车药材,与守城官兵说明来意,放我们进去救人。”
“你们有没有……”她忽然紧张起来,担心子清的失踪与疫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