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战伤得实在不轻,强撑了那么久,此刻卸下防备,松懈了心神,就这样趴在他肩头昏沉睡死过去,中途他曾唤她是否吃些东西,也未有回应。
此时节涧水寒凉透骨,急流弯折处并无浅滩,最浅处亦水深没过膝盖,易剑臣冷得面无血色,嘴唇发青,负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地涉水而行,目光却依旧坚定,甚至带有温柔笑意。
感受着她扑在自己颈侧的温热呼吸,他一路不曾有半分停歇,直走到群星逐月散去,灿烂天光随日头东升又西落,终于在正月十四夕阳西下时,披着满天落霞,寻到了可借宿的人家。
看似简陋的帐篷里烧着火盆,很暖和,年近花甲的婆婆正架着铁锅煮肉汤,将羊肉熬得稀烂,见到有两位风尘仆仆的落魄年轻人前来投宿,推拒了易剑臣递来的碎银,热情地招待他们,得知二人饥肠辘辘未用晚饭,便又去忙活着做手抓狍子肉。
身形瘦削满头花白辫发的老人坐在帐篷外,擦着火镰点燃一锅烟,长长地吸了一口,回头望了眼两个年轻人身上的斑驳血迹和两柄长剑,眉头微蹙,挪开目光,在袅袅烟雾中望向天边的如血残阳。
易剑臣没有叫醒依旧昏睡着的薛靖七,独自掀开半卷起的布帘,对老人恭诚行礼再次表达谢意,并承诺明日一早就走,不会久留此地给他们二老招来麻烦祸事。
帐篷里做手抓狍子肉的婆婆听见他说的见外话,冲外面喊了几句,似是责怪丈夫的冷漠,老人无奈吐了口烟,寻思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看着挺正派,也懂礼节知进退,总算是解除戒心,冲易剑臣笑了笑,不介意他们多留几日。
他从老人口中得知此处河谷名为黄羊峪,是浑夕三十六峪中最奇险之处,这奔涌长流的深涧名为白龙涧,东流汇入莫日河,浇灌着这片草原。
而他们夫妻俩平日并不住在此处,年节后带着帐篷马匹和简单生活用具一路艰辛迁徙至此,只为一件事——
等待黄羊峪预言山壁四年一度的神迹降临,就在正月十五子丑相交的那一刻。
传说在你诚心求愿时,将手掌按在那面石壁上,便会看到所求之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