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阑,易剑臣翻了个身,习惯性地伸手往身旁一揽,却抱了个空,昏昏沉沉掀起眼皮,望着窗外的夜色,哑然失笑。
她在青山阁呢,他都给忘了。也不知道,她此刻还冷不冷,睡不睡得着。
山间清冷孤寂,寒气更添几分。
薛靖七缩在被子里,侧身而卧,翻来覆去许久都未入眠,此刻半睁开眼,惆怅地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轻声叹息。
短短不过数日,她竟已习惯了么……
习惯有他在身边。睁眼就会看到,什么都不会怕了。
辗转半夜,也不知何时才入睡,恍惚间,鸟鸣啁啾,天已大亮。
她本想再赖会儿,贪恋被窝的温热,却蓦地清醒过来,记起自己此刻身在青山阁,便要守人家的规矩,昨夜那位徐师兄,提醒过她傅衿前辈的喜好,不可贪眠,不可怠懒,不可粗野,不可……
翻身下床穿好衣靴,正系着腰带的薛靖七忽然转头看那件白狐裘,在松阳城的混战中染了斑驳血迹,傅衿前辈若见了定会心中不快,冷就冷些吧,今日就不穿了。检查了下全身,没有什么不妥,洗漱好了,拿上七星剑走出屋子,去拜见傅衿。
昨日那守山书生曾给她指路,阁主近日闭关清修,身在后山溪阁,她今日休息好了,可自行前去拜会,既是故人之女,便免去诸多繁琐礼节。
山路陡峭,溪涧纵横,一侧石壁尽是斑驳字迹,有深有浅,高低错落,皆以刀劈剑凿,竟是满山诗意。
远处琴声泠泠,寂寥旷远,不知何人抚琴。
薛靖七循声而去,身后却忽然有人唤她,听声音有些熟悉,还带着些激动。
“薛姑娘!”
徐追远朗声笑道,说着还悄悄拽了下方慎终的衣袖,满脸喜色。
她回眸转身,看见两人,遥遥持剑拱手行礼。
原本神色漠然的方慎终此刻却怔住了,望着一袭白衣胜雪的薛靖七,眉间轻动,紧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波澜不惊如冰湖般的一颗心,在此瞬乱成一片。这姑娘看起来斯文清秀、温文尔雅,眉目间有些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很柔和,纵使手中持着名动天下的七星剑也难掩其中的书卷气,怎么看都不像……在刀尖上行走,拔剑生死的江湖人。
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