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离去,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时背影滞了一瞬,终究是没有再回头,厚重的帘子落下,彻底遮住了她的身影。
易剑臣挥手,同杨牧成和林成羽道别,扯起马缰,调转车头,马蹄踩碎积雪,乌篷马车转眼间就被苍茫风雪湮没干净,再看不到背影。
杨牧成负手立在原地,迟迟不走,脸上依旧是浅淡的笑意,眼中却逐渐透出一抹悲凉色,浸湿了眼眶,好似飞雪进了眼里,灼烫又冰凉。他忽然开始咳嗽,咳得停不下来,伸手掩住嘴边,有刺目的血色从指间溢出,林成羽远远见到,大吃一惊,忙奔过来扶住他,看见他咳出的血,一颗心狂跳起来,颤声问道,“这不是剑伤能引发的……首领,您到底是怎么了……?!”
杨牧成拧起眉头,摇头不语,在林成羽的搀扶下,趔趄着脚步往回走。
大雪满山,马蹄溅起碎雪泥浆,车轮滚滚碾过被雪铺满的陡峭山路,留下两道车辙逐渐冻结成冰。
薛靖七抱膝缩坐在铺了羊毛软毡的角落里,解开易剑臣的牛皮剑囊,取出那柄还有些面生的黑鞘嵌银七星剑,手指缓缓握住冰凉的剑柄,屏住呼吸,拔剑半出鞘。剑光轻闪,映亮了她的眼眸,一道孤寒的杀气从鞘中冲出,扑面而来,剑脊近剑柄处镂刻着的七颗星辰隐隐散发着寒芒,她怔怔出神,又想起昨夜杨牧成对她嘱咐的那些话,心里头无端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收剑归鞘,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无声叹息。
既有前人风骨点为灯,自当少年烧魄赴以追。
可是没有谁生来就勇敢坚毅,敢一人一剑对抗所有的黑暗,至少她不认为自己是那种人。纵然此前也吃过很多苦头,历经许多磨难,她表面看上去好像云淡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轻,一腔热血似永远都不会凉,可实际上她也好害怕,很怕……自己会撑不下去,辜负父亲对她的期许,辜负许多人。
可是父亲说得对,她不能退,只能进,因为她是七星剑主,她便只能如此。
薛靖七无奈地笑了下,将七星剑放回剑囊里系好,扯过旁边的毯子将自己裹紧,苦苦忍受着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意,手指的骨节已冷得隐隐发青,逐渐麻木失去知觉,只期望这场雪早些停下,盼着早日抵达青山阁。
就这样在风雪中一路西去,雪越积越厚,马车的行进速度也受到影响,为了能在日落前赶到最近的城镇落脚,易剑臣咬咬牙决定放弃绕路去买午饭,节省时间抄近路走直线,这样寒冷的雪夜可不能在马车里睡觉,必须找到温暖的客房。
“阿靖,你饿不饿?咱们晚点吃饭,中间就不停了,好么?”他又担心薛靖七会肚子饿,略有迟疑,想跟她商量,于是回头朗声问道。
“不怎么饿,晚上再吃。”车里的人轻声回答。
易剑臣听着她说话的声音却觉得不对,微微转身单手掀开车帘一角,看见薛靖七瑟缩着倒在角落,双眸紧闭,咬着没有血色的唇,兀自颤抖着。
“阿靖!”他急忙勒了马,将马车停在寂静无人的山路,拍落满身的雪,探身进了车里隔着毛毯抱紧她,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剑气又开始反噬了么?”
“没有,我没事……就是觉得冷而已,睡一会儿就好了。你不用管我,继续赶路吧,辛苦你……”薛靖七睁开眼看他,干裂流血的唇角轻轻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说道。
“怎么这么严重……”易剑臣有些无措,在自己的行李里翻找出一只牛皮酒囊来,是走之前林成羽送给他的,雪天赶路势必会冷得不行,喝点薄酒能暖暖身子,“阿靖,你那处剑伤恢复得如何了?虽然饮酒不利于伤势恢复,但你此刻的情况,喝点薄酒说不定能暖和一点……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