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终返出云谷
冬日天黑得早,楚中天在林子外围跳下马来喘着气,牵着马走到附近随意找了棵树系上,就急急踏着步法,在林子里敏捷地左右穿梭,一盏茶的时间,面前就豁然开朗,回到了出云谷,小桥流水屋舍在前,身后则是密密的林子。
“老爹!老爹!”楚中天拔足狂奔至院落,却见屋子黑着,推开门去寻,屋里也没有人影,只是漆黑一片,倒显得有些冷清。他不敢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急忙又跑去谷内其他地方去寻,只要薛远没出谷远游,那就一定找得到。
然而任凭他把出云谷熟悉的地方翻了个遍,都没有看到薛远的踪影,他的心忽然慌了,若老爹出谷了,那小七可就没救了。他双手拢在嘴前,气沉丹田,鼓足气力,面朝山谷大喊,“老爹——你在哪儿——”声音回荡在寂寥的山谷里,应和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与山间淙淙的水声。
月下,飞瀑旁,树上。正揣着酒壶枕臂躺在茂密林叶间的薛远忽然抬起眼皮,愣了愣,他方才怎么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了小天那小子的声音,是幻觉么。扭头瞅了眼寂寥的山谷,竖起耳朵等了半晌没听到类似的声音,长叹一声,又闭上眼,咂咂嘴,打算继续睡他的觉去。
“老爹!老爹——老爹!”
这次声音近了,更清楚了。薛远睁开双眼坐起身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这小子真的回来看老爹了?!树上视野开阔,他微微眯起眼来,只见一个人影渐行渐近,正朝瀑布水潭这边跑来,正是楚中天。嘴角忽然扬起,笑眯眯地又举起酒壶饮了一口残酒,也不急着下去,只是居高临下地瞅着这小子。
楚中天环顾四周,依旧冷冷清清不见半分人迹,只有那瀑布飞泉还是一如既往地奔流不止,他恍惚间,仿佛在瀑布下看见长剑光寒、神采奕奕的薛靖七,看见了他们一同练剑、无忧无虑戏水打闹的情景。他忽然觉得很无力,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颓然坐倒在地,用手撑着额头,拼命的想要止住自己的
悲意。
薛远微微皱起眉来,这小子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劲。找不到老爹就这么沮丧,可不是他的作风。视线不离楚中天,举起酒壶默默将残酒饮尽,摇了摇空酒壶,忽的手腕一用力,酒壶化作一枚暗器向楚中天射去。
坐在地上黯然神伤的楚中天忽然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向他疾速飞来,微微一侧首,鲤鱼打挺跳起身来想要拔剑劈出,却又隐约发现是个酒壶,急忙改了动作,空手向前稳稳一抓,将皮质酒壶抓在手中,一愣之后,迅速欣喜起来,抬头向对面的树上看去。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看看老爹。”薛远纵身一跃已离了树梢,飘飘然立在楚中天面前,语气嗔怪,又有藏不住的喜色。
楚中天见到薛远的那一刻竟悲喜交加说不出话。
“靖丫头呢,没跟你一起回谷?你们不是一向形影不离么。”薛远四处张望,问道。
楚中天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望着面前
的薛远,只想扑进他的怀里哭鼻子,就当自己还是个几岁的小娃娃,什么形象都不要了。但是他却只是想了想,并没有照做,他一脸难过地瞪着薛远,“老爹…小七她…”
薛远却身子抖了一下,“你这什么表情…哭丧着脸跟死了爹似的…”话说到一半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薛远神情严肃起来,“怎么,是靖丫头出事了么。”
楚中天急忙点头,神色焦急,“老爹,你不是认识一个神医么,是你的老朋友,当年把什么金针封穴之术教给老爹你,治好小七失忆头痛症的那个神医!”
薛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点头,“靖丫头究竟出什么事了!”
“她中了一种叫七步散的毒,楚盟主寻遍江湖游医都解不了,唐门的人也找不到解毒之法,现在她只剩两天可活了,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最后的一线希望,就是老爹你那个神医朋友了!他住在哪儿,我立刻去找他,请他去给小七解毒!”
薛远的神情变了几变,最后只是叹道,“你此行本应把她带上的,我们从这里去百草谷,只需一日路程,若折返扬州再去,时间就有些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