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办公室, 潘琴拦着想要跑的池阳阳,耐心劝导:“阳阳别怕,阿姨是来帮助你的。”
但池阳阳像是没听见一般, 闷头向门口走, 被人拽了回来, 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通常自闭症的起因有三种, 基因遗传、母体孕期感染、母体受孕期间收理化因子影响,就目前来看, 很难判定池阳阳到底属于哪一种。
不过池阳阳并无器质性病变,思维能力还算正常,只是无法与人正常相处, 属于假性自闭症。
这种症状,男孩较多见, 主要表现为社会关系障碍、交流障碍、习惯重复某一行为方式,局限在自己熟悉的圈子里, 但这些孩子无明显的言语和智能障碍。
她也给池阳阳做过检查,他的声带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池阳阳之所以不说话, 不是因为他不能说,问题依旧还是出在孩子的心理上。
如果能够妥善治疗, 孩子之后还会有康复的可能,但假如错误引导或受到更大的刺激,这孩子恐怕一辈子都活在浑浑噩噩中。
看着这个顽固的小孩,潘琴陷入沉思,转头看向禁闭的房门,蹲下身视线与池阳阳平齐,轻声问道:“阳阳,你想出去, 是想回家?”
见池阳阳没有任何反应,潘琴再问道:“不想回家,是想回学校吗?”
听到“学校”,池阳阳顿了顿脚步,继续向门口走。
“行。”潘琴爽快答应,“不过我得问问警察叔叔,学校现在安不安全,要是安全,阿姨陪你一起回去。”
池阳阳似乎听懂了,没有在吵闹,抱着玩偶坐在了房间里的小凳子上。
于景坐上车,看到潘琴打来电话,接听问道:“池阳阳有什么事?”
听到对方说明池阳阳的情况,他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正好要去一趟福安小学,可以顺路带你们。不过那里条件不太好,潘医生要是住在那里,可能要吃点苦头。”
“我不在意这个。”潘琴说着,冲着池阳阳比了一个“OK”的手势,“那我现在把阳阳带下楼。”
池阳阳果然听懂了,没有之前那样的暴躁,抱着自己的玩偶小熊,跟在医生身后下楼。
福安小学发生了重大命案,现在警方已经介入,考虑到学校里的孩子比较多,于景回来的时候,就打电话请教了社区保障部门。
现在学校已经被社区服务志愿者接管,照顾孩子们的饮食起居,不需要学校的校长和老师再插手。
郭栋看着自己和老师们被警察看管着,几乎没有自由可言,对着警察和志愿者破口大骂:“这所学校,我才是校长!你们凭什么关我?”
警员们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直挺挺地站在郭栋房间门口,不管他说什么、怎么骂,都不肯放他出去。
“福安特殊小学是公立学校,属于社会资产,什么时候成了郭校长的私有物?”于景刚上楼梯就听到郭栋大放厥词。
将公有占为私有,却毫无羞愧之心,还以统治者的态度限制其他人。
这些孩子是来这里上学、接受特殊教育的,而不是来给这些人当奴隶的。
看见于景来了,郭栋瞬间不敢说话,吞吞吐吐地问道:“于警官,你怎么又来了?”
“又来了?”于景重复对方的话,冷声呵笑,“学校要是没问题,警方怎么会来这儿?”
他缓步走到郭栋门前,见对方有意掩了掩房门,似乎是在隐藏什么东西。
于景转头对周晓阳低语一声,周晓阳立即意会,向郑云峰的房间走去。
郭栋的视线紧跟着走进郑云峰房间的警员,看起来似乎有些惴惴不安。
于景今天并不是来找郭栋谈话的,等他落实一些事,有的是时间和郭栋慢慢聊。
志愿者连夜在新建的大楼重新搭了床,给他们换上了新床垫、新被子,让孩子们不再挤一起睡。
曾经的宿舍昏暗,连窗户都被郭栋以“担心孩子们受到外界歧视”为由钉了起来,现在宿舍宽阔明亮,数名志愿者轮流疏导孩子们受伤的心理。
不论这些孩子的身体心智是否残缺,他们都应该有光明的未来。
听说重案组要来,孩子们被提前带到了一楼礼堂,看到警察进来,志愿者立即给他们让出了位置。
于景让其他人暂时先离开,案子的一些细节暂时不能外漏。志愿者都是真心喜欢这些孩子的,但也知道警察办案有他们的原则,全都退到门口等待着。
礼堂里很是安静,孩子们偷偷关注着警察叔叔们,于景他们也时刻注意孩子们的心态,池阳阳抱着玩偶照例缩在角落,潘琴和郑云峰也被留了下来,一个及时安抚孩子们的情绪,另一个在必要的时候,提供翻译。
礼堂被重新布置过,冰冷的白墙上挂满了孩子们的画画涂鸦,沿墙又摆了几张桌子,上面放着孩子们的手工作品。
这些作品富有色彩和想象力,很难想象它们都是这些孩子画的,但在看到这些画作的时候,不由得为这些孩子感到高兴和自豪。
于景的注意力被一副向日葵贴画吸引了去,只见画中的向日葵迎着朝阳而生,花枝两旁站着两个孩子,他们手牵着手,看起来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希望。
他拿起贴画,翻转至背面,池阳阳和池莎莎的名字就在纸页的角落。
于景轻叹,将画放回了原位,缓步走到孩子们面前,蹲下身和他们视线平齐,“孩子们,以后都不用害怕了,警察叔叔和外面的志愿者哥哥姐姐们,会照顾好你们。从今往后,叔叔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们了。”
郑云峰红着眼动容,认认真真地给孩子们翻译每一句话。
人群中,一个穿着长袖校服的小女孩走了出来,对于景做了手势。
郑云峰见状,强忍着泪水说道:“她说,谢谢你们。”
于景见小女孩脸颊挂着泪水,轻轻地为她擦掉眼泪,转眼看向其他孩子们,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叔叔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真的不愿意回答,叔叔不逼你们。”
“教学楼四楼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你们有没有进去过?是不是有个叔叔欺负了你们?”于景沉下心,镇静地说着话。
孩子们陷入了寂静,没有任何表态。
于景以为孩子们都不愿意说,决定警方自己去找证据时,刚才出列的女孩子缓缓举起了手。
她说不了话,但她的眼睛无比干净,仿佛一汪清澈干净的泉水。害怕和迷茫逐渐褪去,在受到鼓励下,逐渐勇敢。
她拉下校服的拉链,脱掉了厚重的外套。
孩子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满是伤痕,手脚腕布满青紫,甚至有被绳结划破的伤疤,鞭打痕迹在她的后背上格外显眼。
另一个孩子受到鼓舞,也站了出来,紧接着站出来了十数个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年纪有16岁,最小的不过才6岁。
陆砚小心翼翼地拉起孩子们的袖子查看,每个人的手腕都有瘀伤,和池莎莎身上的非常相似。
只要比对绳子上的DNA,李永阳的罪名就算落实了。
看着站出来的人,缩在墙角的池阳阳紧紧抱着玩偶,身体不停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