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她说着,丝毫不畏惧地站起身。

她身后的两名警员立即把人摁了回去,防止她提前离开。

魏艳玉当即大骂:“你们干嘛?欺负老百姓是吧!”

她说着,直接躺在地上开始赖皮,警员也觉得有些束手无策,他们不怕遇到地痞流氓,最怕的就是这种爱耍赖的老年人,动又动不得,说也说不得。

于景微笑了一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报告,起身缓步走到了魏艳玉面前,他的鞋跟有节奏的落地,仿佛声声警钟。

“我听消防员说,消防车到达现场以后,你阻碍过灭火作业?”于景没有将人从地上扶起,垂头看着地上的魏艳玉。

毕竟根据消防员所说,魏艳玉就是这样直接躺在地上不肯起来,他们劝不动,只好让两名消防员把人抬起来挪到一边,否则消防作业会更快完成。

发着牢骚的魏艳玉声音一顿,眼睛提溜一转,随后继续哭喊,“我都一把年纪了,腿脚不好,突然起火把我吓到了!那些灭火的都是杀千刀的!随便把我丢在路边,我要投诉!我要投诉!”

她哭得撕心裂肺,说话比年轻人还要洪亮。

于景听笑了,他靠在桌边,看着手里的报告,悠悠说道:“一到这种节日,消防队早就提前做好准备了,你要是不拦着,或许家里烧的不会这么严重。而且保险公司应该不赔偿故意纵火吧,你说呢?”

魏艳玉立即坐起,扯着嗓子喊道:“你说谁故意放火?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烧自己的家,你们警察都是怎么调查的?”

于景将报告拍在桌面上,眼神示意警员把人从地上拽起来。

魏艳玉不停挣扎,刚坐上椅子又想躺在地上,这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所谓的“老年人腿脚不好”。

于景的指节敲了敲桌面上的报告单,没再和对方周旋,“现场发现了三具尸体,这已经不是一场普通的火灾,而是一场重大命案,再不配合,我就采取强制手段了。”

因为目前只是审问环节,不清楚魏艳玉是否有嫌疑,要是她再继续这么顾左右而言他,他不介意把椅子的栏板放下来,到时候性质可就变了。

寻常人听到警察这么说,多少都会老实一些,但魏艳玉毫不顾忌,她知道警察不会对她动手,现在就算押着她,也没使劲。

她顺势趴在了桌上,大喊道:“警察动手打人了,我受伤了,赔钱!”

魏艳玉这点小伎俩,于景早就看穿,她越是这么蛮横无理,就表示她想分散警方注意力,对于这次起火,她肯定知道什么。

“知道这三张报告是什么吗?”于景没搭理魏艳玉的诉求,警员根本没用力他是看在眼里的。

魏艳玉的大喊声没有停止,但目光在报告单上看了几眼,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却没有表示。

她的小动作,于景尽收眼底,冷笑了一声,坐在她的对面,“消防员问你楼上还有没有受困人员的时候,你为什么说已经没人了。”

他说着,敲了敲魏艳玉面前的报告单,木制的桌面发出闷响,令闻者心生压抑。

“死的人一个是你儿媳妇,一个是孙女,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他们已经明确了三名死者中的两人身份,现场火势凶猛,但好在扑灭得及时,房门关闭的次卧和儿童房烧得不算严重,还是找到了一些证据证明,家里除了赵勤和魏艳玉还有两个人的生活痕迹,对比检测发现,其中就有本案中两名死者的DNA。

在进行审问前,他们调查过赵勤一家,业主赵勤是经贸公司销售部的总经理,与妻子李巧慧结婚10年,妻子9年前生下女儿赵睇,李巧慧婚前是经贸公司市场部的员工,婚后就一直肄业,在家当家庭主妇。

魏艳玉惊呼,“什么!死的是我儿媳妇?我以为她们出来了!”

她的脸上满是惊讶,紧跟着辩解道:“这事儿我是真的不知道,脚长在她们身上,她们自己不跑,我们不用负责任吧!”

坐在一旁的杜峥神情凝固,即使不能在公事上表达自己的个人情感,但他还是忍不住皱眉,在心里暗骂。

出了事,她第一时间想着摆脱自己的责任,关于死者的事一句话不问。

他见过不少婆媳关系差的,但死者里还有一个她的孙女啊!

于景的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魏艳玉,尽可能的再拖延一些时间,警察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肯定有所隐瞒。

但一场大火烧掉的东西太多了,现在线索都集中在三具尸体上,他需要那个让尸体开口说话的人来告诉他答案。

解剖室内,防护服略有些限制行动,但烧毁的尸体会发出有害气体,并且有烟尘散播,所以陆砚还是老老实实地穿着。

“陆哥,理化检验出来一半了,排除了常规毒物,暂时也没发现病变。”林向黎刚从检验科回来,完成一整套的理化检验要花费不少时间,但楼上的于队他们应该等不起。

陆砚颔首表示自己已经听到,见林向黎换上防护服后也进了解剖室,他将手里的记录本递给林向黎,说道:“就目前的解剖情况来看,死者赵睇,皮肤有生活反应,逃生状态明显,尸体呈双手抱头的保护姿势,全身器官充血,呈点状出血点。”

他说着,示意林向黎看向死者的眼周部位,“死者眼周有睫毛症候和鹅爪状改变,复合生前烧死的表征。”

所谓的睫毛症候,意思是在火场的高温中,受害者出于自我保护,会紧闭双眼,他们的睫毛仅有尖端被烧焦。

也正是因为条件反射地紧闭着双眼,他们外眼角会有一部分未被烧到,形状就像鹅爪,所以叫做“鹅爪状改变”,也被称为外眼角皱褶。

“死者呼吸道有烟灰异-->>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物,内有烧伤,体内消化道均能发现烟灰和炭末。因死前吸入一氧化碳,死者的血液、内脏均呈樱桃红色。”陆砚一一指给林向黎看。

林向黎颔首,“血液和内脏切片均发现了大量HbCO。”

他说着,走到另一具尸体旁边,他是负责检查李巧慧尸体的,“死者李巧慧35岁,与死者赵睇不同,死者烧伤无生活痕迹,尸体呈平展状态,无逃生反应,消化道无烟灰,仅有呼吸道口鼻部发现少量烟末,心脏及血液未发现HbCO,是死后焚尸。”

“两名死者头面部躯干四肢出现大面积烧伤和碳化,但不同的是,一个是生前烧死,一个是死后焚尸。”陆砚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做着记录,他的笔尖顿住,对林向黎问道,“查到死者李巧慧的死因了吗?”

“嗯,查过了。”林向黎说着,示意陆砚来搭把手。

“死者内脏泛白,生前可能休克了,但我检查过她的体表,发现并无外伤。”林向黎说着,和陆砚一起将死者固定在铁床上,合力将另一面降到死者面前,翻转铁床,顺利将死者翻了一面。

陆砚的注意力立即被死者后脑的凹陷吸引了去,凹陷粗略估计有拳头大小。

但凹陷并不是圆形,更倾向于椭圆,着力点在长中轴线上,显示撞到了拐角或桌边等位置。

死者的头发在大火的高温下烧尽,黏在头皮上,林向黎刮去了死者烧焦的头发和头皮,基本可以看清死者后脑的模样。

多年的搭档养成了无声的默契,林向黎从工具台上拿来开颅锯递给陆砚。

法医专用开颅锯有别于其他锯子,开颅锯只对骨骼这样没有弹性的坚硬物体有切割效果,并不损伤皮肤和肌肉,能够大程度的保留尸体证据。

“死者前额开放性颅骨凹陷骨折,伴硬脑膜破裂,颅内出现血肿,是以着力点为中心的粉碎性放射状骨折。”

陆砚头上的无影灯照射着死者的颅脑,明明是无比血腥的画面,但两人并没有感觉到不适,而是关注对生命的探究。

林向黎对尸检过程做下记录,“所以死者是被人砸死的。”

“而且是在死者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进行的偷袭。”陆砚补充说明,如果死者面朝凶手,那么骨折的位置不应该是在后颅,显而易见,死者当时是背对着凶手的。

林向黎恍然醒悟,“这样一来,赵勤和魏艳玉的嫌疑非常大。”

首先,案发地点在死者的家里,并且死者非常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可见其家人的嫌疑。

“哎,陆哥,你说明明大家朝夕相处,为什么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林向黎想不通,他现在一年能回家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清,眼看着自己父母的年纪越来越大,而他没办法一直陪伴着父母,每次想起,他都觉得有点愧疚。

虽然父母嘴上说着没事,让他不要担心,但其实他很清楚,父母就算真的不好受,也会憋在心里不说。

林向黎叹了一口气,发现陆砚压根儿不搭理他,叫了两声:“陆哥?”

“有东西。”陆砚冷静回答,他半蹲在铁床前,手里的镊子夹着颅骨碎片夹缝里的硬物,缓缓向外拽,终于取了出来。

陆砚用水冲去表面的血迹,才看清它真实的面貌。

“玻璃碎片?”林向黎凑近看,这块碎片嵌在颅骨内,更像是在受到撞击时留下的。

结合死者颅骨骨折的形状,凶手可能是用一个玻璃罐砸人的。

“叩叩叩。”解剖室外传来敲门声。

陆砚走出解剖室,走出消毒间前脱下了身上的防护服,见敲门的人是方知书,于是问道:“方知书?报告出来了?”

方知书颔首,将报告递给陆砚,“确实是福尔马林,而且少说也泡了一个月,已经开始泛白了。”

陆砚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边,低头翻看着报告,他们检查过现场发现的婴儿,体表无任何外伤,却在呼吸道、消化道内检测到了福尔马林,所以这个孩子是活生生地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死去的。

一想到这个,陆砚觉得自己指尖发冷,沉声叹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方知书看向托盘里的物证,“玻璃碎片?”

陆砚点头,“在李巧慧骨折的颅骨里发现的,她是被坚硬的玻璃瓶底缘砸死的,拓了死者颅脑骨折角度,模拟出凶器大概是个半径15厘米的透明玻璃瓶。”

方知书喃喃自语,没多说什么,拿上托盘往法医实验室对面的鉴定科走。

没多久,他又带着一张照片回来,“是这个吗?物证科拼了一下午,砸得太碎了,只能拼到这种程度。”

大部分都是在柜子底下找到的,似乎是有人故意把碎片往角落踢。

虽然支离破碎,但大概形状还是能看出来的。

“很接近。”陆砚微微颔首,看着照片抿了抿唇,“我上楼一趟,把报告交给于景。”

审讯室内,于景负责审问,杜峥负责记录,但魏艳玉回答的问题没几个,却一直在说自己媳妇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