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厌打开门,看到北鱼正像书童一样坐在桌子旁,立着书本问他:“摄政王,你有事吗?”
重厌惊讶他已经爬起来了,而且已经在念书了,问:“陛下在学习吗?”
北鱼一板一眼说:“今天丞相教育朕,朕心中有愧,听见宿国太子又在屋顶上大声夸耀自己国家的好,愈发羞愤难当,朕向丞相请教功课,希望丞相能指导朕更加仁德。”
北鱼对伏月说:“丞相,辛苦你了。”
“是。”伏月垂眸,掩下眼眸里的疑惑。
北鱼想学习他是很开心,可是居然在亲近的时候举起手臂大声说我要学习!有点迷惑。
重厌更是心疼得不得了,想他小小的身子,却能如此识大体,那肯定不能让其他事物破坏他读书的心思了,将明珠藏在身后说:“那便不打扰陛下研习了,臣也只是例行查看别院警卫。”
北鱼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书本中了,像是时间匆匆如流水,无法在他人身上停留太久。
重厌轻声退了出去,再让人将明珠摆在北鱼的床头。
北鱼躲过一劫,这还不得好好感谢太子?
他趁夜晚无人之时偷偷溜到宿星房里,打开门看到宿星正在床上擦拭匕首。
太子看到他来了,很是傲娇地偏过头,像是狼王竖起了尾巴。
北鱼心里感激他,无视他的小骄傲,来到他的床边,软软说:“太子,谢谢你。”
太子冷哼了一声,仍是不拿正眼看他。
北鱼坐在宿星床榻上,抓着他的袖子说:“谢谢你嘛,我知道你不爱惹麻烦的,但是还好你提醒我,我才没有翻船,要不这次回去朕命人打造七艘轮船,作为两国友好的证明?”
宿星拿回袖子说:“得了,你少拿东西贿赂我,把我都搞得都跟你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了。”
北鱼听了不开心,努嘴:“我怎么就黑了。”
宿星回头看他:“我说过的,我最讨厌三心二意的人,今天你导欲宣淫,帮你已经是违背我原则,我只是回你前天在房中救我的礼,以后我们还是各走各路,不相为谋。”
“你又误会我!”北鱼皱起眉头,心觉和太子的误会不是一两天能解开的了,也不跟他吵,而是说,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能不回报你帮我的情分,前天你被弄伤了手臂,作为他国使者,你接下来总要和摄政王会面,你把手臂给我,我帮你治好。”
他说着摊开手心。
他见宿星不是很乐意,说:“你的行礼在京都,别院又找不到伤药,万一别院开设比武的宴会,你想在人前暴露吗?”
宿星听北鱼说的都是他的劣势,冷哼一声,脱了外衣,将亵衣袖子抡了起来,露出手臂给北鱼。
“别莽莽撞撞的。”北鱼蹙眉说,将宿星弄皱的袖子折得细致,他看宿星那只手臂,可以看出宿星是真的没有什么工具可以疗伤。
精壮而肤白的手臂上缠着的甚至算不上是绷带,而是从衣服撕下来的布帛,用小剪刀剪开后伤口外部虽然呈现愈合,但是里面隐约有发脓的迹象。
北鱼说他:“你是想硬生生熬到回京的时候吗?”
这伤口一看就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
宿星见北鱼瞪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起来,为自己辩解说:“别院又没有伤药,再说了,往常我受伤也都是这么好的,反正熬着熬着,身体就会自动好了。”
北鱼医师听了他的话,很是生气:“满嘴歪理,给我躺下!”
宿星看他凶,条件反射回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可是身体却像是先顺从了一样,乖乖躺下了。
因为看到北鱼那为他严肃认真的样子,他的脾气好像怎么也生不起来。
北鱼见他躺下,拿出自己的小药包,用小钵子接着太子的手臂,冰凉刺骨的液体倒在伤口上,顺着肌肉的弧度流下去。
那透明液体宿星没有见过,但是倒上去很冰凉,瞬间就缓解了伤口处的疼痒灼烫。
北鱼给宿星洗菌,他表情严肃,低头垂眸。
宿星仰面躺着,被迫从下往上观看北鱼秀致的脸颊。
只是两眼,宿星就不免觉得北鱼的脸好小。
真的好小,平日的神韵是一双小鹿眼撑起来,鼻子和下巴都很小,红嫩嫩的嘴唇倒是饱满,但是也是相对而言,没有成年人的两指那么宽。
那张小嘴,只会哭,一点也不硬气。
宿星打量着,北鱼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眼皮一掀,灵动水润的眼眸对上打量的星眸说:“你在看什么。”
宿星想也不想说:“你长得很是女气。”
北鱼一愣,接着脸一黑,手里的小镊子往宿星伤口扎了进去。
你给朕死!
宿星被北鱼戳入伤口,嗷叫了一声,“你别故意报复!”
北鱼也不是没有医德,他的镊子只是挑开了宿星闭合的皮肤,将那些变质又黏在一起的血痂挑掉,说:“你再乱说话,我就不给你缝伤口了,让你的伤口跟你的嘴巴一样合不上。”
宿星哼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又听见北鱼问:“你身体的暗伤,多久了。”
宿星一愣,眼中带了警戒神色,口吻也沉了一点:“你在窥探我?”
北鱼神情坦然,“我只是替你诊断上次过敏有无后遗症,却在把到你脉搏的时候发现,”他看了宿星一眼说,“你的暗伤,不少。”
或者说密密麻麻,像是从很小的时候便遭遇殴打。
他见宿星不答,倒是坐起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宫。”
北鱼笑说:“怎么,你要去皇宫找你的白月光吗?”
他有意调侃:“别院的宫女都被你盘查过了?一个都不是她吗?”
宿星说:“她不在。”
他又说:“如果不是她,或许我的伤不是暗伤,而已经是尸痕了。”
北鱼笑容一僵,收了神色小声说:“抱歉。”
宿星摇摇头,没有心思配合治疗了。
北鱼不想半途而废,说:“还有一点。”
他赶紧将药上了,然后用洁净的绷带把伤口绑起来。
打上结的时候他笑说:“其实我也有一个白月光。”
宿星看他:“嗯?”
北鱼抿嘴微笑:“要不你跟我说你的白月光,我也把我的白月光也告诉你。”
他眼睛亮晶晶的,想跟人交换秘密。
宿星想也不想说:“不要。”
北鱼问:“为什么啊。”
宿星说:“她跟你不一样,她专情。”
北鱼怒了:“你又拿这个攻击我。”
宿星重申:“我讨厌三心二意的人。”
北鱼气死了,口不择言说:“那你因为你没有尝过花心的好,你要是尝到多人的好了,你还会这么说吗!”
宿星点北鱼胸口:“你就闹腾吧,迟早翻车。”
北鱼攥着拳头说:“我才不会!”
北鱼在这边和宿星争吵,伏月那边结束的一天的夜读。
他将手放入玉盆中清洗,看见书童脸色踌躇,他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书童疑虑许久,但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说,但是看见自家主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那眸光比冷水更清冷。
他头皮一麻说:“大人,此次来别院,是为陛下的缘故吗?”
伏月收回眸光抬起手,“我以为你不会问这种问题。”
书童见主子直接承认,便决定要说,他说:“大人,大人最近与陛下越发亲密,但大人是否有觉得,摄政王对陛下态度也好得出奇?”
伏月拿着手巾的手顿了一下,或许在一刻两刻的瞬间他有这么觉得,但并未深想,他抿唇说:“你想说什么。”
书童凛了神色说:“大人,小甲旧时有一同窗,是在宫里当差,而且离陛下的寝宫极近,前日拜访听得一事,便是在大人回宫被陛下拒之门外那一夜,并不是宫人通传的那样,陛下早早就安寝了。”
伏月已经从北鱼口中听说更多,松了神色说:“那夜陛下遭遇行刺,受了惊吓,确实是安寝了。”
书童说:“是,确实是安寝了,但是大人可知道,陛下行刺那一夜,摄政王就在宫中做客。”
伏月慢慢皱起眉头。
这个,北鱼并没有说。
书童说:“大人,或许道听途说并不可信,但为了大人和陛下关系的缘故,小甲也只是略提一次,摄政王对陛下的态度,在小甲看来,和大人对陛下的态度并无二致,听闻二人曾在宫□□浴,此中关系是否需要留心,还请大人斟酌。”
他说完行了礼,将水端了下去。
房间剩下伏月一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可以看到,他苍白如釉的嘴唇,慢慢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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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上宿星回到房间,看见北鱼给他留纸条。
“治疗暗疾,速来。”
他抓起那大大方方躺着的纸条,咬牙说:“就不知道避讳一点吗!”
气势汹汹要去教育北鱼,却在进北鱼房间的时候有些惊诧。
只见几个桌子并得整整齐齐的,摆了不少药材。
北鱼小脸上沾了两道黑痕,看见他说:“你再等一下,还有一昧药。”
他说着哼哧哼哧,用尽全身的力量在捣那几根树藤。
宿星见他用力得脚尖都站起来,忍不住将他抱开说:“你有几两力气,让开。”
将北鱼抱到一旁,自己就着内力把树藤压碎。
粗壮的树藤被蹍得粉碎,北鱼指尖漏着流沙一样的药粉说:“哇,你力气真大。”
宿星一蹭鼻子,得意说:“这有什么,这个你打算怎么用?”
他问北鱼,见北鱼回头看他:“怎么,你对药材也感兴趣吗?”
宿星有些别扭说:“毕竟你都这么为我了。”捣药把脸都弄黑了。
他想着耳根有点发热,却看见北鱼有些疑惑,侧着头说:“嗯?什么意思呢?”
宿星一愣:“你不是准备给我疗伤吗?”
说到最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其他可能性,捂着北鱼的嘴巴说:“没什么!你别说话。”
北鱼却反应过来,表达欲极强扒着宿星的手说:“你以为这是给你准备的吗?不是啊,这是给……”
“够了!”突然被宿星截断了话,宿星将捣药杵摔在他面前说:“你爱怎样怎样吧!”
他生着气,脸红得滴血,又恼得发黑,脸颊像匹漂亮的布帛变幻着颜色,北鱼见他恼羞成怒,赶紧抱着他的腰哄说:“有!你有你有,你的那份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听我解释啊太子!”
我还想拉你跟我同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