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时具体的细枝末节已经变得几近模糊,想起来还有些费劲。
文诗月只还记得自己面对那张三庭五眼英俊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时,紧张到脸烧到了耳朵,连道谢都是磕磕巴巴的像个口吃患者。
她记得他的睫毛如窗外绵密的细雨,泼了浓郁的墨。
记得他有一颗迷人的泪痣,记得他的嗓音朗若清风,救下她这只犯迷糊的雀鸟。
记得他确定她没事,没多再看她一眼,更没多做停留。
记得他离开时手里拿着一本《明朝那些事儿大结局》。
然后,她也鬼使神差地跟着买了一本。在这之前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本书。更不知道手里这本原来是刚刚才出的第七本。
她好像还记得,她在后来的日子里,偶尔会有意无意地去到那家新华书店。也会在附近瞎溜达,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直到她在书店看完了整套小说,还挺好看,鲜活了枯燥的历史课本。
至此也攒够了失落,以此作为结局,以为再也不会见了。
可世事就是那么出其不意。
在一个多月后的另一场暴雨里,在那个公交站台,她遇见了他。
她也未成料想过,那误入眉眼的一霎心动,自那以后,成为了她步入青春的第一课。
然后,波澜壮阔了她少女时代所有的悲欢。
……
文诗月早上一起来,人在床上,被子却在地上,一整夜睡得极其不踏实。
有感冒的因素,可能也有别的因素。
以至于她到就近的早餐店吃个早饭,整个人都是哈欠连天。鼻塞嗓子干,精神恹恹。
点的米线端上来的同时,门口又来了客人。
老板一边捞着米粉,一边豪迈地抄着一口夹杂本地方言的普通话对来人说:“只有拼桌了哦两位。”
这家早餐店店面不大,生意却好,这个点基本上没有单独一桌的空位。
店外是车水马龙的嘈杂,店内是香气四溢的汤粉香。还有不同口音的品聊,不绝于耳。
文诗月搅拌着米粉的调料,听到老板这话,第六感告诉她会被拼桌。
果不其然,她一抬头,就看到来人,是林旭和他女朋友。
昨天办入住时,看了她的身份证。
人叫白雪。
说实话,她的长相和穿衣打扮倒是一点儿也不白雪,叫鲜艳比较合适。
白雪在小店里扫视了一圈,看到文诗月时一展笑颜。
她跟身边的林旭说了句什么,便自顾自地先走了过来。
“是你啊美女。”白雪朝文诗月一笑,很是自来熟地就着她旁边的凳子坐下,“巧了,咱们刚好凑一桌。”
文诗月朝她这方挪了挪碗,把桌面的位置给他们腾出来,对白雪笑了笑。
白雪问:“这家味道怎么样?”
文诗月:“还不错。”
林旭点了吃的,在其他桌几个姑娘的注视和窃窃私语下走到文诗月那一桌,就着白雪旁边的空位置坐下。
“早啊。”林旭朝文诗月闲散地点了下下巴,算是打招呼。
“早。”文诗月也随口应了声。
四方桌子的其中一面挨着墙,三个人刚好呈三方鼎立的状态,白雪跟林旭聊起了今天的游玩行程。
文诗月默默地嗦着粉,决定当一个隐形的灯泡,赶紧吃完赶紧撤。
可是对面那张脸真的让她怎么也隐形不起来,粉也有点儿淡味儿。
一定是感冒的问题,她想。
文诗月伸手去拿泡菜碗里的勺子,一掀起眼眸,正巧对上了林旭含笑的双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着这张脸形成了什么可怕的条件反射。即便再过多少年,对上如此相像的一双眼,这心还是不受控地紧缩了一下。
哪怕明知道这根本就不是那个人,哪怕她其实早就已经放下了那个人。
记忆这个东西很神奇。
仿佛无论再过多久,你以为本该遗忘的人或事,你以为本该不再出现的情绪,再重新与之相似或重合。
它总有本事找到缝隙,猝不及防地将里面的沉睡唤醒。
文诗月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到酸菜碗里,给自己的碗里挖了一勺泡菜添味儿。
与此同时,拼桌两位的米粉也端了上来。
白雪一边吃着一边看向文诗月,又跟她搭话:“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文诗月。”
“你名字跟你人一样。”白雪停了停,不吝夸赞,“文静,如诗如月一样漂亮。”
“谢谢,你也很漂亮。”文诗月社交礼仪性地回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