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社死

他说着自己按照白繁露的要求,提前带人到包间门口,正好听到高阳王自爆自己的阴谋,自爆他如今已经不能再人道。

殷洵等了一会儿,不见孙修广继续往下说,他抬头朝孙修广看了眼,“然后呢?”

“然后——”孙修广咽了口唾沫,欲哭无泪。然后他要怎么说,说您一向爱慕的白家姑娘,当着所有人的面,向高阳王表白真心,还因为被高阳王伤透了心,所以哭着跑走了?

早知道白姑娘会对高阳王爱得如此深沉,他就不接这活了!

眼看自家主子敲了敲桌案,似是有些不耐,孙修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拼了!

“白姑娘之前一直被高阳王迷惑,在听到高阳王那些狼心狗肺、自私无情的话后,白姑娘大失所望,当众指责高阳王。高阳王狗急跳墙,竟然对白姑娘动手!白姑娘彻底失望离开!”孙修广慷慨陈词,将方才的情境小小小小得修饰了一下,着重放在白姑娘对高阳王失望上。

想起方才系统的话,殷洵深深看了眼孙修广。

孙修广心里一抖,笑容满面,“主子!您果然英明!”他一脸敬佩,“经此一遭,白姑娘看清了高阳王的真面目。主子这时再多下些功夫,一定能彻底俘虏白姑娘的心。让她看清楚,主子您才是真正的良人!”

殷洵看了眼信誓旦旦的孙修广,心中哂笑,孙修广果然也被白繁露骗了。她不过是想让世人都觉得她眼瞎了,被辜负,太惨了而已。

沉吟片刻,殷洵开口,“后天的宫宴,改一下,让朝中官员都带上女眷。”

白繁露悄无声息回了白府,除了跟她一块儿出去的婢女和护卫,谁都不知道白繁露闹了场大风波。

高阳王派人封口速度非常迅速,然而也只把这个消息捂住了大半天而已。第二天上午,连白与晴、白雨霏都知晓了高阳王休妻的真相。

白与晴得知昨天发生在酒楼里的事,沉默了半晌,庆幸不已。还好还好,她当初谋划嫁给高阳王这事没成。不然今天被高阳王这个人渣设计谋害的就是她了!

当真是恶毒!

想到高阳王,白与晴就想到白繁露。她幽幽叹了一声,没想到白繁露竟然还是个痴情种。

好在,白裕一直记挂着今日新帝登基一事,并未听到下人禀报昨日之事。新帝登基,白裕大概是最高兴的那一批人之一。新帝登基,朝廷就会恢复正常。新帝才七岁,生母又势弱,不过是小官之女。谁不知晓,新帝登基之后,真正的朝廷大权仍然掌握在大都督手中。而大都督前几日可是亲自派人送礼给他二女儿的!

有这门姻亲在,他的仕途只会一帆风顺!

白裕喜气洋洋出门去参加新帝登基典礼,傍晚归来时,却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水。

一回白府,他阴沉着脸让人去把白繁露叫到书房来。白裕身边侍从见状,急忙去向谢氏通风报信。

白繁露早已对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命运做好准备。果然,一踏进书房,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她飞来。

落后一步赶到的谢氏,一见到这一幕,差点眼眶眦裂。幸好下一秒,她看到白繁露动作敏捷躲了过去。

谢氏急忙上前,将白繁露拦在身后,冲着白裕怒声:“你又想做什么?!”

白裕站在书桌后边,一手撑着桌面,喘着粗气,眼睛愤怒到发红,“你怎么不问问你这个好女儿做了什么?!”

不等谢氏开口,他怒瞪着谢氏,“你知道她昨日背着长辈偷偷出门做了什么事?!”他今天一碰见同僚,同僚看他的眼神尤为古怪,满是同情。有和他交好的同僚将昨日之事告知他,他简直丢尽了脸面!

若光是这事也就罢了。想到今日认出的那人,白裕脸上怒气更盛,“你知道前几日攻入洛京的殷大都督是谁吗?!”

谢氏微微皱眉,不明白白裕为何提起这个。

白裕冷笑了两声,“就是和这个孽障和离的徐幕!”

谢氏猛地瞪大眼睛,随后深吸两口气,朝白裕冷声道:“那又如何?”

“如何?!”白裕声音猛地拔高,“她快要把我们全家人都害死了!她为什么会被休!就是因为人家高阳王也不想得罪大都督!”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这个蠢货闺女绝对没本事抓到什么高阳王不能人道的把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他突然抬手指着白繁露,“她现在就是个祸端!人人避之不及,不想沾上一星半点!”

高阳王只是因为娶了白繁露,怕殷洵报复,就急急忙忙休妻。而他这个孽障呢!从殷大都督上门入赘以来,羞辱过他多少次!殷大都督要是翻起旧账来,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她!还有他们这些白家人!

“不行!不能让这个孽障连累到我的乖孙子!”白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此刻神情冷漠。她抬起拐杖指着白繁露,冲着白裕大声喊道:“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点想办法把这娘俩赶出去?!殷大都督要是计较起来,你想让我们一家给她俩陪葬吗?!”

白裕暴怒的神情一滞,他看着白老夫人,又看了眼听到这话后,眼神微愣的谢氏,皱着眉朝白老夫人疲倦道:“娘,这事我会处理的。你就先回去吧。”

“不行!”白老夫人态度格外坚决,“你别想让我的好孙儿给这两个女人拖累。”

白裕迟疑着,“其实,可能也没到那个地步。”他揉揉眉心,“雨霏不是才收到殷大都督的礼物吗?殷大都督显然很看重她,如果让她在殷大都督面前美言几句,说说情,想必也不会连累到我们。”

书房里的这番动静,早已将其他人引来。白雨霏、孙姨娘三人都在。听到白裕的话,白雨霏低下头,咬了咬唇,轻声道:“如果,如果他……我愿意求他帮忙放过姐姐,放过白家。”

白老夫人没搭理白雨霏,她一拐杖差点打到白裕身上,“你是混账了吗?!”“别说雨霏还没和殷大都督真的成,就算真成了,做什么要把这种人情用在这种事情上。你现在把这个女人还有她女儿赶走!你赶不赶,你要是不赶,我现在就去你爹灵位前哭你这个不孝子!”

白老夫人说着,当场开始抹眼泪,边哭边喊,“裕儿他爹啊,我这些年过得……”

白裕最怕他娘说他不孝。一听到这话,当即大声道:“行了!我派人把她们母女俩送到庄子上去。”白老夫人的哭声立马又高了一些,白裕连忙改口,“我让人把她们送到寺庙里去,让她们剃度清修!”

“孩儿他爹啊!你走得早,我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现在不把老娘放在心上了……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白老夫人拐杖一扔,坐倒在地上,哭天抢地。

谢氏看了眼白裕,果然从他眼中看出动摇。将近二十年过去,老太太撒泼的本事半点没弱,而白裕也一如即将承受不了老太太的撒泼。

白繁露望着这一幕,眼中满是厌恶。她看了眼身侧的谢氏,脑中曾有过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父亲,别把我们送走!我不想去庙里做尼姑!”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的白繁露忽然间神情激动起来,脸上满是仓皇,“徐幕他肯定会报复我的。只有留在白家,我才有一条活路。”她说着,快步走到白雨霏面前,紧紧抓着白雨霏的手,好似癫狂一般,“妹妹!妹妹!妹妹你一定要帮帮我!”

【你在做什么?!你在主动违反剧情!】

白繁露没有搭理系统,她继续演着戏,冲到白老夫人面前,厉声道:“祖母!你不能让人把我赶走!你们别想甩开我,我姓白!就是白家的人!”

一听白繁露这话,白老夫人声音更响了,尖叫起来,“休妻!一定要休妻!她这么多年,从来都不孝顺我,还连个儿子都没给你生!早就犯了七出里边的两条!白裕,你听到没有!”

白裕看了眼白繁露,只觉得她就是来添乱的!他尽力安抚白老夫人,然而他娘情绪反倒越发激动。

“你今天不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爹墓碑上!让他把我带走吧!”

白裕闭着眼睛,猛地大喊:“好!我休!”

白裕喊出这声后,书房里一下子寂静下来。他下意识去看谢氏,却只对上她冰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他又看了眼紧紧盯着他的老娘,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休妻书。

谢氏接过白裕递过来的休妻书,神情无悲无喜。只要将这份休妻书递交给官府,她和白裕十九年的夫妻关系便彻底断绝了。她拉着白繁露的手,不再多看白裕一眼,朝外走去。

这妻一休,白老夫人也没那么绝了。今日天色已晚,她宽容大度地允许谢氏和白繁露再在府上留一晚,明日再走。

白繁露今晚是和谢氏睡的,她靠在谢氏腿上,听着头顶传来谢氏温柔的声音,“等明早去官府递交文书后,娘就带你去金陵。你外祖家是金陵大户……”

白繁露听着谢氏的话,心里却早就打定了主意。她会送谢氏去金陵,但她自己是不会走的。而离开了她这个炮灰女儿,回到金陵老家,谢氏日子绝不会比原著中更惨。

谁料第二日,不仅白繁露没走成,谢氏也没走成。

第二天一清早,白府迎来了大都督派人的客人。

大堂里,白裕正热情地招待大都督派来的人,“不知大人来访,所谓何事?”

孙修广放下茶盏,朝白裕拱了拱手,“在下是来通知白大人今日宫宴一事。宫宴在今日酉时,可以偕家眷前往。”

家眷。白裕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孙修广轻咳了一声,注视着白裕的眼睛,暗示性得开口,“府上白姑娘和大都督颇有渊源。”曾经夫妻一场,这渊源能不深吗?

话不好说太透。孙修广重新啜了口茶水,朝白裕微笑道:“白大人听明白在下的意思了吗?”今日宫宴,一定要带上白繁露!

白裕连连点头,面上带笑,语气十分笃定,“明白了。明白了。大人放心,届时一定会让小女出席。”

送走孙修广,白裕连忙转头朝侍从吩咐道:“还不快去让二姑娘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晚上去皇宫参加宫宴!”

侍从一走,白裕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满脸喜气洋洋。大都督日理万机,百忙之中竟然还能惦记着让府上女眷去参加宫宴。这是多大的恩宠啊!

方才那位大人特意暗示和大都督有渊源,这不就是白雨霏吗?!大都督可是特意派人来给她送礼的!

不过……白裕沉思了一下,他娘出身寒微,年轻时便不擅长和京城的贵妇人们打交道。如今要去参加宫宴,当然不可能让雨霏一个未嫁人的姑娘单独前往。那就只能让谢氏带去了。

白裕将这事告知谢氏,谁料谢氏提出去可以,但必须把白繁露也带上。一听到白繁露这个名字,白裕情不自禁皱起眉头,脸上皆是厌恶之色。他现在已经发现,这个女儿就是丧门星!祸害!

他本不愿让白繁露去,但谢氏坚持,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