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不能理解这种人。
也不太能看得起这种人。
其实,前夜里危兰虽是假装落入她手,但最初穴道受制却是不假。她询问危兰冒此危险,难道只是为了看一看常三步是不是真的凶手?危兰则道目的有二,其中之一便是想要套话套出雪融膏可在她的身上——她那时就无法理解危兰的做法。
然而危兰的武功智谋均不比她差。
她就不会瞧不起危兰。
危兰沉吟道:“我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但对我而言,这世上本来有很多事情都是很难的,但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自己真的做不到呢?”
方灵轻道:“有些事,可以试。有些事,只有千分之一的成功机会,若真做到了还好,若做不到,恐怕就会付出自己的性命——这值吗?”
危兰道:“值与不值,不在别人怎么看,只在自己怎么想。如果觉得有些东西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那无论付出什么当然都一定要去做,因为不做就不会甘心、不会快乐。但如果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生命更宝贵,这也是人之常情的想法,那就不做好了。”
她稍稍侧首,透过屏风去看另一边姚宽与沈曼模糊的影子,再轻声续道:“姚公子和沈姑娘做事的方法确实很欠考虑,但我想,他们会觉得很值。”
这些话,这些属于她内心的想法,都是在方灵轻询问了她以后,她才回答。而平时若方灵轻不问,她也不会说。
她只要知道方灵轻从前从来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杀害无辜。
她就没有必要干涉她这位新朋友平日里的行事作风。
没有必要强迫这位新朋友接受自己的思想。
方灵轻默然一阵,继续靠着这面绘着山水的屏风,阖了会儿眼,脑海中的声音极是嘈杂——是她父亲与母亲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一言又是一语地告诉她:
——只有我的话最正确。
——你必须要听我的话。
方灵轻很头痛,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都很头痛。如果自己可以分裂成两个人便好了,一个自己只听父亲的话,另一个自己只听母亲的话。可她晓得,即便她这个幻想能够成真,她的心里恐怕依然不会对父亲和母亲的话都完全服气。尤其是母亲曾说过,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怎么会?
——这世上怎么会有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她犹记得,那一天她仰着头,问出这句话。
不出意料挨了一顿骂。
唯有危兰在如今告诉她:
——她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的想法。
她的头好像没那么痛了。
危兰见方灵轻此时神色复杂,有些担忧拍了拍她肩膀,柔声道:“你怎么了?”
这四个字的语气恍若青山里的一汪清泉,洗净了她的烦躁,终于让她从回忆里抽离,她睁开眼睛,扬起眉,也展了颜。
然后,她笑道:“我对你很好,也不仅仅是因为你对我好。”
危兰微微笑了笑道:“还因为什么?”
方灵轻道:“因为你的话好像都还有点道理,而且从来不逼我一定得听你的。好吧,就冲你的面子,我可以暂时让姚宽和沈曼住在我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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