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决战之前(四)

赵桓僵住。

若非王怜花主动提起这事,他自己都忘了这些说法。

“我很好,没有生命垂危。”赵桓朝他展示一番,“前辈不要听那些瞎话。”

“你换了身衣裳。”王怜花这样说了一句,紧接着又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桓将前因后果隐去不太能说的部分,简短地概括一遍告诉王怜花,后者若有所思,问:“叶孤城为何那般轻易地离去?”

赵桓摇摇头,“叶孤城”那时似乎看见了什么,收了剑便走;但系统说树林周围并无人影,所以赵桓猜对方是在做戏,需要一个离开的借口。

但这话他并不能说出口。

王怜花瞥他一眼,扶了扶帷帽,道:“你接着忙,我有事要做。”

两人道别,赵桓继续找药粉的痕迹。

假叶孤城和南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此刻便在南王府之中,赵桓早有此猜想,当他循着气味在一个小巷中望见南王府的屋脊,他意识到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如今赵桓一袭黑衣,加之帷帽遮挡了面容,剑穗也被收了起来,他此刻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看不见脸的剑客。

他出了小巷,穿过两条街,继续找那味道,只不过稍稍在街边立了片刻,药粉独有的气味便被风吹来,钻进了他的鼻腔。

赵桓不动声色地侧首,只见一辆华贵高大的马车自街道另一头缓缓驶来,执辔者有三,掀帘人有二,正是神通侯方应看的马车。

眉清目秀的方小侯爷伸手撑着窗帘,唇畔含笑。

那药粉的气味不是从外面的任何人身上传来,而是从这位笑意天真的小侯爷身上传来的。

马车在赵桓面前停下,方应看的面容正巧对着赵桓,两人一高一低,对上视线。

方应看微笑着问好,道:“决明少侠。”

他显然是特意为赵桓而来。

赵桓很清楚自己周围到底有没有人跟着,因而十分好奇,他问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方应看轻笑道:“决明少侠芝兰玉树,无论穿什么样的衣裳,做什么打扮,都掩盖不了你这一身气度。”

神通侯夸人很有一手,天真热切,似乎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话,任何人听了心中都会熨贴不已。

赵佶便时常对赵桓感叹方应看的奇妙魔力。

明知对方可能是拍马屁,可听了仍旧高兴不已。

然而,赵桓他是个木头。

此刻面对着方应看的夸赞,木头赵桓由衷地赞叹道:“小侯爷似乎很会看人,想必也能轻易看出别人的易容罢?”

方应看心中微妙,面上不动声色,笑着道:“若是如千面公子这般人物的易容,应当轻易不了。”

神通侯要邀赵桓上车,赵桓看了看周围的人,想知道方小侯爷的打算,从善如流地上了马车。

他不知方应看为何会与南王扯上关系,但对方显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马车内桌案上摆着香炉,轻烟袅袅,在宽阔的车厢中弥散。

而方应看身上那薄弱的药粉味几乎快要消失,若是对方晚来一刻见他,赵桓想必发现不了方应看身上有着药粉味。

绛衣少年垂眼深思,睫羽微垂,车外天色渐暗,车厢中烛火未燃,少年神色模糊,看不分明。

方应看点燃烛火,又抬眼去看身侧的绛衣剑客。

少年眼角微微上扬,眸光明亮,在明灭烛火的照耀下显露几分说不清的漠然。

方应看出声,打破了车厢中的寂静,道:“少侠莫要嫌我莽撞……汴京传言,少侠与叶城主过了招,你二人都受了重伤。”

赵桓抬眼,作出倾听状。

方应看接着道:“少侠可曾处理伤口?”

赵桓颔首:“处理了。”

他不说自己伤势如何,但方应看似乎还想继续往下问,他问,赵桓便答,十分配合。

其配合之程度让方应看觉得有些古怪。

“少侠若是不介意,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

方小侯爷拉开桌下的抽屉,诚恳地向他展示一屉的伤药,“我听闻少侠受伤,便特意寻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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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nbsp; 赵桓讶然:“你知道的,我伤势不重。”

“少侠留着吧,也许日后会发挥用处。”

赵桓真心实意地感动了,却没忘了对方也许和南王有关。方应看似乎达成了目的,赵桓便提着药,主动告辞。

方小侯爷还想请他吃饭,但赵桓摇头拒绝了。

“有人在等着我。”

赵桓如是说。

方应看状似遗憾,便提出要送他回去,赵桓这回没拒绝。

李宅。

玉天宝从院中经过时,被树影下忽然冒出的人影下了一跳,蹦远后站定,他才看清那人影是顾惜朝。

自搬入李宅以来,他同顾惜朝的交流便多了起来,但却从未单独待在一起。

顾惜朝走出树影,俊朗的面容在月下显现,玉天宝呼气又吐气,面色发白,顺了气后委婉道:“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

“在想事情。”顾惜朝回答,随后上前一步,问道,“对赵决明,你了解多少?”

玉天宝一愣,道:“你为何不如问决明本人?若论了解,他应当最了解自己。”

顾惜朝答:“我和他曾有一个约定,但他一直未对我说起过此事。他既然记得找我道歉,应当也未忘了那个约定。现在这般,显然是不想谈。他不说,我却想知道他的来历。”

他一直记着这个约定,见赵桓不提,本想等他主动提起;然而最近赵桓明显在查一些事情,顾惜朝却因此发觉自己帮不上丝毫忙。

玉天宝:“也许是忘了?”

顾惜朝冷冰冰地盯着他。

玉天宝干咳一声:“我对决明了解得也不太多,只知道他家境不错,这无需我说,你应当也能看出来。”

顾惜朝用眼神表示“你在说什么废话”。

玉天宝挠了挠头,道:“你不必如此纠结,决明有自己的想法……”

说曹操曹操到,赵桓一脚踏进院中便听见玉天宝的话,奇怪道:“什么想法?”

玉天宝收声,两人看向赵桓,顾惜朝见赵桓提着伤药,眉头微蹙:“传言是真的?你受伤了?”

赵桓提着伤药的手一僵,点头道:“传言不可信,但我受伤是真的,伤势不重,轻轻地被划了一道。”

顾惜朝见他面色如常,便问:“那你为何买这么多伤药?”

赵桓解释:“路上遇见方小侯爷,同他聊了几句,伤药是他送的。”

“小侯爷真大方。”

玉天宝感叹。

李寻乐和阿飞也往这边来,院中一时变得热闹起来,只有王怜花一直不见踪影。

他们用过饭,甚至又去街上散步,直到洗漱之后,赵桓站在窗户口赏月时,王怜花依旧没有现身。

多事之秋。

赵桓如此想着。

夜深人静,汴京城中看似一片宁静,却仍有些地方传来人声。

“王、前、辈——”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咬牙切齿地瞪着窗外的王怜花。

王怜花笑意盈盈:“唤我何事?”

“……你非要知道不可么?”

司空摘星郁闷不已,自遇到赵决明,他便屡屡在对方受挫,如今王怜花又不知发了什么疯,非要问他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

“是,随便说一个。”

王怜花叹着气道,“我在汴京的人手少的可怜,原先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势头没有这么盛时,我打探消息可是十分容易……如今竟然只能来问你。”

他倒是与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有医患的交情,但以苏梦枕为人之谨慎,想必也不会轻易将事情告知无他——王怜花也并不想为这种事用掉苏梦枕欠他的人情。

司空摘星被他那句“竟然”气的直咬牙:“……”

人手不足还不是因为你跑到扶桑待了许多年!

此时此刻,司空摘星无比地怀念陆小凤。

他转念想了想,汴京城中确实有许多事情发生,但各方都将消息捂的十分严实,能在汴京城中传开的不是有心人纵容便是些不大重要的消息。

司空摘星决定祸水东引:“王前辈与其问我,不如去问赵决明,他知道应当比你还多。”

王怜花眉毛一挑,司空摘星心下不妙,只听杏衣姑娘道:“听你这话,你私下还同赵决明见过?为了何事?”

司空摘星:“……”

来个人把这家伙收走吧。

“他有事找我,只是眼神不太好,我在他面前出现了数次,他都未识破我的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