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合上瓶塞, 回首,面上仍旧带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门外绛衣少年手提茶罐,眼神清明, 直直地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
他见无花不答,又重复了一遍。
“如檀越所见,这坛中之水是冬日新雪所溶,我打开坛盖瞧瞧罢了。”
无花心中杀意虽起, 却仍不动声色,想要试探门外的少年瞧见了多少。
“只是瞧瞧的话,大师袖中的瓷瓶又是什么?”
赵桓毫不犹豫地指出重点, 他猜到那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但也并未感到失望或是难过。
金无赤足, 人无完人。
享誉江湖的妙僧无花,有那么几个不能说的秘密也没什么奇怪的。
无花面不改色,依旧淡定从容:“赵檀越, 你看错了。”
赵桓不语, 径直走上前去, 无花握紧了袖中的瓷瓶,没有动。
“请拿出来吧。”赵桓轻声道, “你若是不拿出来,我不敢喝你烹的茶。”
无花:“……”
他疑惑于为何赵决明不多问几句,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竟直接点明,以致他毫无辩解的余地。
绛衣少年站在他身前,盯着他, 神色毫无波澜。无花微微一笑,绕过赵桓,走至一侧, 道:“既然赵檀越不信我,那便由你动手吧。若是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他话中有几分被误会的无奈,但却仍旧坦荡无比,甚至温和地伸手示意,让赵桓去抱那小坛,完全是一副为了自证清白不得不让步的模样。
赵桓看了看坛子,又看了眼无花,上前弯腰,正伸手抱住小坛,身后一道锐风袭来,赵桓头也不回矮身躲过,一把将坛中水飞速倒出,身子向后一跃,瞬时与无花拉开距离。
“偷袭非君子之为。”
赵桓道。
湿淋淋的无花却不与赵桓多言,面色冷凝,他偷袭时用的是弹指神通,然而此刻他却改变了主意——圆环自他手中飞出,凛冽寒光直奔赵桓面门,后者拔剑弹开,一声脆响,飞环又至无花手中。
那被赵桓随手放下的坛子只余一地碎渣。
无花面色一凛,这声响必定引来天湖大师与白玉堂,若是在他们到来前,自己仍未解决赵决明……
赵桓不知他所想,只觉得这位无花大师已无初见时的气度风雅,叹了口气,持剑上前,浑身气势也为之一变,似冬日凛冽寒风呼啸而过。
无花身边无刀,唯有一飞环与手掌,他便抓住赵桓持剑应付飞环的时机,使出风萍掌,带起一阵利风,赵桓虽疲于应付飞环,却也算不上分身乏术,抽出腰间玄色剑鞘朝无花劈去。
坛子碎裂的清脆声传至前院,白玉堂正同天湖大师沉默相对,闻言二人皆是一怔,白玉堂立时起身向后院大步奔去。
天湖大师垂眸盯着面前的茶桌,无花曾在此处为他烹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烟雾袅袅中,无花从稚童长至少年,又从少年成为青年。
温文尔雅,交游广阔,名满天下,天湖大师一度为无花有如此成就而欢喜。
但想必,之后已不会有那机会了。
天湖大师轻轻叹气,从桌前起身,也向后院走去。
白玉堂赶至后院时被屋中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赵决明的剑插在无花左肩,无花被抵在墙上,神色隐忍,牙色僧袍上漫开血色。
暮光之下,这情景十分骇人。
绛衣少年看到他来,偏头看他,神色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似乎正用剑将无花插在墙上的不是他一般。
白玉堂问:“发生了何事?”
赵桓回答:“无花大师偷袭我,我便制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