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身上的伤虽然算不得多么严重,可是若真的随便找一个大夫来看,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于是她转过头问道:“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吧?”
里面人虽然多,但角落里还有两个位置,他们正好可以过去歇息歇息。
沈诀思索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由着她搀着自己的胳膊走进去。
可谁知两个人才迈进医馆的大门,宋湘宁突然察觉到自己肩膀一重,一望过去才发现,竟是沈诀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还没来得及发问,沈诀闷闷的声音便传到了她的耳边。
“有人。”
宋湘宁先是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说的有人,指的是有认识他的人。
他之所以跑到外面的医馆来看大夫,就是担心这件事会被旁人知道,谁知偏就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了熟人。
宋湘宁看着沈诀为了把自己的脸藏起来,被迫弓着腰的模样,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用哄孩子的语气轻声问道:“是谁?我们避开他。”
“最右边那个穿紫色衣服的,是我从前与你说过的,袁大人。”
袁大人最是嘴快,还惯会脑补,若是让他看见自己在新婚第二日就被宋湘宁搀扶着来医馆,指不定会给他传出来多少个版本的故事来。
宋湘宁听见沈诀的话,下意识仰起头在屋内四处寻找着,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接,袁大人似有所感,突然朝这边望过来,见到沈诀的背影,惊呼道:“哎!那不是沈……”
他接下来的话宋湘宁没有听完,因为沈诀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跑出了医馆。
原本在医馆门前候着的车夫根本就没想到两人会突然跑出来,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淹没在了纷乱的人群当中。
沈诀也不知自己是在往哪个方向去,总归就是离那所医馆越远越好,他牵着宋湘宁穿过一个接一个的小巷子,终于放满了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因为他有伤在身,所以跑得并不是很快,宋湘宁也没觉得多累,反倒是他自己,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腹部的伤口必定又开始渗血了。
她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看着面色苍白的沈诀,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她原本以为他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不管遇到什么都能够一脸淡然地面对,谁知道今日竟然因为一个袁大人,就打破了他从前沉稳的样子,倒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她拉过沈诀走到一旁的石墩子处歇息,问道:“现在怎么办?再回去等吗?没准我们回去的时候,袁大人就已经走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方才是闷头一股脑跑过来的,根本就不记得路,要再回去,只怕需要一会儿功夫。
腹部伤口处的撕裂感一点点传来,沈诀皱着眉头四处环视了一圈,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就在那里看吧。”
那里正好也是个医馆,虽说铺面看起来不太大,但想必医治他的伤,也已经足够了。
宋湘宁看着沈诀泛白的脸色,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现在这副样子,确实应该尽早找大夫包扎换药才行。
好在医馆并不远,两人走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里面的人原本正坐着看书,见到他们两人进来,连忙出声招呼。
宋湘宁悄悄抬眼打量他一番,却发现这大夫的模样甚是年轻,她的目光又落在他倒扣着的那本书上,封面上写了几个大字:异世奇闻录。
宋湘宁:“……”
这个大夫,真的靠谱吗?
年纪轻也就算了,她方才还以为他看得是医书,没想到却是什么异世奇闻录。
那大夫没有察觉到宋湘宁质疑的目光,只是一脸兴奋地带着沈诀朝里屋走去,边走边道:“您哪不舒服都跟我说,我给您开药,保管药到病除!”
宋湘宁在后面听着,不禁有些后悔带沈诀来这里。
这大夫明显就是在拿他当试验品呢。
她叹了一口气,默默跟了上去。
然而那大夫却将她给拦了下来,换上一副笑脸道:“夫人且先在外面等一等吧。”
宋湘宁想了想,觉得自己进去也有些不大合适,于是点了点头,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着。
医馆很小,隔音也不大好,虽然隔着一道门,但里面说的话却都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宋湘宁只在外面等了片刻,就听见那大夫嘶了一声,略带几分疑惑道:“不应该啊……”
她的心一凛,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紧张。
难不成,沈诀的伤势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些?
她还没有细想,就听见那大夫接着道:“按理说这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会突然裂开?你做什么了?”
宋湘宁没听见沈诀的回答,自己反倒是先回忆了起来。
他做了什么……
他也没做过什么啊,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做……
宋湘宁的脸色有些泛红,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可是又担心着沈诀的病情,不得不继续坐在那里听着。
沈诀到底还是没有回答,她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情形,又等了片刻,才听见那大夫的声音传出来。
“记得以后的几日都要按时换药,我再去给你写个方子,你把药抓回去,早晚喝一次就好。”
“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做太激烈的动作。”
良久,宋湘宁才听到沈诀闷闷地“嗯”了一声。
房门被打开,大夫径直走到柜台处,拿起毛笔开始写方子,沈诀跟在他身后走出来,面色看上去比方才好了不少。
方子写好之后,大夫便把药全部都抓好,临走之前,还不忘大声叮嘱他:“别忘了我嘱咐给你的事!”
沈诀面色一僵,但却还是站住了脚步,闷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按照大夫的说法,他的伤只是看着吓人,但只要好好静养,并且按照他吩咐的按时喝药、换药,养个十来天左右就能愈合了。
从前沈诀只觉得,十来天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到了这会儿他却突然觉得,十数日竟比他前半生过得还要漫长些。
伤口裂开的这件事情,沈诀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其中也包括同和,所以换药一事,就只能宋湘宁来帮忙。
每日换药的时辰定在晚上,于是洗漱过后,宋湘宁便叫沈诀半卧在床上,自己则拿了药瓶在床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