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蒋含章信步从屏风后绕出来,打量起来人,只见这自称花卓的小子不过十五六的样子,眉目清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目不斜视,眼神又静又定,还没退尽婴儿肥的脸颊颇为圆润,尚存几分稚气,便道:“你已经有字了?看着倒不像过了弱冠之年的样子。”

花卓没想到蒋含章如此大胆,竟然绕过屏风来和他说话,急忙转身背对蒋含章道:“非礼勿视,公子自重。”

直把蒋含章说得莫名其妙,道:“我自重什么?”

“公子已经是烙印结契的人了,我虽然未曾分化,但父母皆是中庸,日后也必然是个中阳,公子如何能这般毫无顾忌地与我相见?”六艺门道统从儒,最重礼法,门中的坤泽都有单独的院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的连阁楼都不下,花卓哪里见过蒋含章这么奔放做派的坤泽。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灵舟上的内门弟子大多都是乾元,没分化的少之又少,连挑出几个女中儿的仆人来帮蒋含章洗漱都费了不少劲儿,也轮不到花卓这个年纪的弟子来“接待”蒋含章。

花卓话音未落,蒋含章已经忍不住想翻白眼了。

这就是他讨厌六艺门的原因——规矩太他妈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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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玉蜂生自渭门关以北,产的蜂蜜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少数几只红灼蚁的毒性虽不至于对人有大的损伤,但在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内存的太久也终是不好,少堡主为何不饮点儿蜜水,去去残毒呢?”

皮元良身处在一个四面封闭、没有窗户的屋子里,墙壁上镶嵌了很多面镜子,让身处其中的人只能看见自己。

皮元良背门面墙而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此时衣着褴褛,形容狼狈,必然是不好看的,可是他依旧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并不好看的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身后有一桌两椅,桌面尚便置了一杯雪玉蜂蜜的蜜水,他一口没动,此时听得身后有人与他说话,便回身看去。

只见一位年龄约四十岁上下的男子,长了一张端正冷肃的脸孔,头上一顶镶金白玉冠,身着天青色六艺团秀锦缎外袍,白绸暗纹绣中衣,一看就不是六艺门中普通的内门弟子,必是有些身份的。

皮元良曾经在一些节日来往时,以晚辈身份去六艺门拜访行走过,但接触的大多是小辈弟子,年长一辈的也就初次随父亲前往时见过六艺门门主尹颂一面,并没和眼前这人打过照面,只见此人冠上一般人镶明珠的地方,用类似锉金银的工艺,嵌了一个金色的篆字,皮元良看着像是一个“书”字。

这人是书堂的教授?

“老夫司马信学。”来人主动报了名字。

皮元良到底年轻,瞬时一怔。

司马信学?书堂席首?他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一个成名已久、年纪可以做他爷爷的长辈,皮元良本应拿出几分尊敬态度,最起码也该回个礼,但回神后却只是倔强地抿着嘴角,半响才一梗脖子,质问道:“你把和我同行的那个家伙弄哪里去了?”

司马信学铁铸一般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眉头轻皱了一下,然后径自在桌子前坐了下来,道:“没想到广陵堡的少堡主竟然这么有兴致,到夜林腹地来游山玩水。”

皮元良“哼”了一声,道:“司马先生堂堂书堂席首,前辈高人,不是也挺有兴致,开着三艘天字号的灵舟来夜林‘游山玩水’吗?”最后“游山玩水”这几个字,咬字咬得很重。

被一个年龄可以当自己孙子的小辈如此挑衅,司马信学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眉头锁得更紧了,忽地道:“皮少主就不担心和您同行那人的安危吗?”

司马信学这么一说,皮元良心里紧了一下,却不想让对方看出来,继续梗着脖子道:“反正你们都把我们抓起来了,我能怎样!和你跪地求饶你就能放人吗?你们六艺门整天把什么‘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到头来都是连柔弱坤泽都不放过的混账东西!”

皮元良故意嚷嚷得又大声又嚣张,但那对难掩紧张之色的双眼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司马信学眼中划过一丝隐秘的笑意,心中感叹,还是个孩子啊,口气便不那么强硬了:“老夫有一事不解,还请少堡主赐教。”

突然柔和了的态度,让皮元良很是警惕。

“皮少堡主,我六艺门与广陵堡就算说不上交情深厚,也不算是水火不容的仇人吧,我记得少堡主还曾经来我们六艺门做过几次客,与我那修德侄儿相谈甚欢,怎么这次一见面,少保主竟是将我们当仇人样防备?”司马信学很是淡定地问道。

皮元良卡壳了。

他为什么对六艺门怀有莫大的敌意?

因为凌霄城对他们无预兆的袭击,事情从他和蒋含章发现那枚作用和威力都十分诡异恐怖的圆球起就失控了,在夜林碰到凌霄城的大部队很奇怪,碰到六艺门的大部队就更奇怪了,皮元良本能地将六艺门和凌霄城的动机判定为相同的,自然也就报了相同的警惕与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