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就说的通了,你说啊,这蒋含章说到底是董家这边的亲戚,夫人的外甥,可是平时夫人平时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倒是堡主很是疼着护着,比夫人还宠呢。”

“听以前堡里的老人说,蒋含章是早产……都说这……哎,你说会不会蒋含章其实是咱们堡主的……”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要夫人听到了,小心你的舌头!”

……

骤然睁眼,耳边是报时的鼓声,声声振耳。

广陵堡南北城墙上各置了一排大鼓,每天清晨卯时准时鼓响报时。

他刚才是又睡过去了,眯了不长的时间,竟是梦到了他还养在董秋娘的院子里时,一日午睡,值守的下人以为他睡着了,在屏风外的闲语。

许是折腾了这么一宿,胸中的那点儿气愤过劲儿了,蒋含章有心思想些闲事了,叹了口气,心道:又不是我搞出来的这些烂事儿,我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还得为这些名义上长一辈子的人青春年少时的意乱情迷来承担苦果,上哪儿说理去啊?

鼓声还在响,会响上三遍才会停。

蒋含章知道,等鼓声停后一个时辰,皮元良就会登上灵舟,前往泽南的千峰观——董秋娘的娘家探视请安,每年都是如此。

“这是河间的稻米,河间天冷,没有大江大河,水田少,产的稻米也稀少,却极为香甜,打包了十袋,列礼单里了;这是南陵的锦缎,共二十匹;关中的棉麻五十匹;还有咱们江陵产的各色干果、风干的河鲜等等各二十盒……”

苏青一一仔细交代,皮元良却听得很不耐,道:“苏姨,每年的东西不都差不多吗?礼单里又都列的齐全了,你就不用再跟我说一遍了。再说了,姨父也跟着呢,回头师伯问起,让姨父交代还不行吗?”

苏青无奈又似嗔怪地道:“那回头夫人问起来,你是不是也让蒋爷替你回?”

皮元良瞬时鼓起了包子脸,他怕他妈怕得和鼠见猫一样,搬出董秋娘来,他再是不耐,也只得忍着乖乖听苏青的嘱托、唠叨。

及至东西都清点完毕,由下人一一搬上灵舟,董秋娘也把手头的堡务忙完了,回来送自己的儿子,道:“你老子还在忙,让你此去在外不可顽皮。”又对这此陪皮元良一起南下的蒋飞鹏殷殷叮嘱,“元良信香已经开始前溢了,想来离分化已经不远,我在舟上多配了三个医师、十个有应付经验的下人,算是做个防备。这一次去,不要耽搁太长时间,尽快回来。”

皮元良听了,忍不住的道:“娘啊,你要真心疼我就别让我去了,万一我真赶上在千峰观分化了,岂不是给师伯他们添麻烦嘛。”

话音未落,董秋娘便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皮元良立刻服软了,连声道:“疼疼疼!娘,你要把我耳朵拽掉了!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董秋娘瞪了他一眼才松手,嘱咐道:“到了你师伯那儿,不许闹事儿,乖一点儿。”

皮尤良像霜打的茄子,点着头,拖着步子上了灵舟。

许是因为多添加了医师和下人,这一次调来的灵舟大了很多,皮元良拜别母亲,踏上这一次年前去访外家的旅程。

送走了皮元良,回屋却见皮裕彬正坐在案几旁翻看着什么,董秋娘有了点儿火气:“你儿子出这么远的门儿,你倒是没见个人影儿,躲在这里偷闲歇着呢?”

皮裕彬并不接话茬,将刚刚翻看的拜帖抬手一递,董秋娘接过,翻了下,道:“不就是六艺门的拜帖,也该来了,往年都是最后一季镇海潮完后到年前间来的,订一年份儿的盐……咦?”

董秋娘讶异抬头,看向皮裕彬,道:“司马信学?他这位尹颂的心腹、书堂席首这次亲自来了?六艺门这群自命清高的腐儒不是张口闭口‘君子不言利’吗?今年是怎么了,连书堂席首都来操办这满是铜臭的买卖之事?好大的阵仗啊。”

皮裕彬的手指摩挲着案几的桌面,这是他思索什么时的习惯动作,道:“这就是大阵仗了?更大的阵仗还在后面呢。你猜这次他们来了几艘灵舟?”

董秋娘皱眉探道:“几艘?”

“天中字形制,三艘。”皮裕彬的眼神幽暗。

董秋娘眉头皱得更紧了:“天中?三艘?这是例行公事的拜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向咱们开战的呢。”

*******

天空之中,一艘人中字形制的灵舟正穿越广陵江,向南而行。

旅途漫长,瘫在床上的皮炎量满腹牢骚,心道:路上就得走个半个多月,又闷又无聊,唉,我到底是不是我娘亲生的?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怎么总是摊在我头上?

灵舟上的房间自然比皮元良在广陵堡里的屋院要小上很多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皮元良忽地想起苏青说过,货仓里好像塞了很多干果。因为膳堂的祖训,平时堡里吃东西的管制是十分严格的,并没有随意吃零嘴的自由。现在出门在外没人管制,皮元良起了兴,开门一看左右无人,便偷偷钻进了放东西的货仓,翻箱倒柜。

“苏姨好像说干果是放在一个桐木的箱子里,咦,是这个吗?”

翻到最里面的一个很大的木箱,皮元良把盖子弄开,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却被箱子里那人一翻身跳出来直接捂住了嘴巴。

蒋含章道:“小祖宗你喊什么?想把人都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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