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神宫·轮回殿
南虚谷高踞于雄伟的皇座之上, 身影拉得狭长，孤高。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下方站着的林宣。
四下无人，所有侍从都被他屏退。
“你可知道, 朕为什么要单独见你？”
林宣微笑, 摇头表示不知。
“你其实知道。”南虚谷的语气不容置疑, “从你来到迦南以后的种种表现来看，你很聪明, 也很有能力。”
“陛下谬赞了。”
“朕看得出来，烨凰那孩子, 一心只想嫁给你。”讲到南烨凰，南虚谷的面容明显柔和了许多，“她是朕最感愧疚的孩子。朕本该保护好她, 让她一辈子美满无缺。可惜......”
“陛下, 恕臣冒昧, 您的做法是对的。”林宣彬彬有礼地打断他：“您让烨神公主拥有他人无法企及的实力，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南虚谷轻轻扯了下嘴角，平淡道：“朕也是这样宽慰自己的。可是拥有实力, 就意味着她要在很小的年纪放弃很多常人本该享受到的事物。烨神自幼丧母, 童年过得也并不温柔。”
“朕那时太急切。你知道的, 帝王, 总是命途多舛。朕也不知道是否会有一天突然撒手人寰。”
林宣心中腹诽：放心，你可还有好久的活头。
“烨凰经受住了考验。她成了如今的烨凰，普天之下没人能言一句她的不好。”
林宣再次腹诽：是啊, 说她坏话的不都被你处理了嘛。
“可惜，她明明天生便是人主的风范，却偏偏是个女子。”南虚谷惋惜道。
林宣抬头, 语气坚定道：“女子又如何？依臣所见，与公主殿下同龄者，未尝有胜其者也。”林宣话说得很明白，那就是全天下的男的都比不上烨凰的能力。
这话说的冒犯了些，但林宣不打算让步。
南虚谷不怒反喜。他眼中闪过异彩，道：“你真觉得烨神公主比全天下男子都要强？”
“是的。”说罢她不忘补充一句，“臣并未有冒犯陛下的意思。”
南虚谷做了个手往下压得手势，意思自己懂得。
但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林宣霎时呼吸一窒。
“那你觉得，纵观迦南，有谁能继承朕的位子？”
林宣理所当然地沉默了。偌大的金殿之上，空空荡荡，静得连头发丝落地都清晰可闻。
迦南的皇帝在问她一个怀北国的质子传位之事？这是试探，还是圈套？
林宣思考良久，诚恳地回答道：“陛下，这实在不是臣可以思考回答之问。储君之位已定，迦南的继承者自然是由您来定夺。”
“若真能由朕来定夺，那坐上太子之位的，一定不会是翎寿。”南虚谷平静道。
林宣心里惊讶于皇帝的坦荡，面上却波澜不惊：“陛下之意是？”
“你我之间，很快就要从君臣关系，转为父子。”若林宣与烨凰完婚，所谓女婿为半子，何况是他最宠爱的女儿的夫婿。
父子...林宣心情抽搐，但只好接受这个设定。
谁叫自己在这个世界就是女扮男装呢！
“所以，朕不想与你虚以委蛇。你，也不要这样对朕。”南虚谷目光锐利地盯着林宣，仿佛要把她看透似的。
“自然不。”林宣朗声道：“臣只是以为，此乃事关迦南国运的大事，臣非迦南人，又来不过一年而已，谈论这件事，并没有足够的认识基础。”
“但是——”
林宣轻轻一笑。
“臣只知道，烨神公主能力非凡。”
就这一句话，足矣。
南虚谷刚刚还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他向后倒去，模样狂狷地倚在皇座上。他哈哈大笑。
“哈哈哈——”
大殿里回响着他有些瘆人的笑。
“你，果真被你小子看透了。”南虚谷边笑边说。
朕图谋此事已有十载，朝堂之上与朕朝夕相处的大臣里，也只有一小撮察觉出朕有此意图。反而是你，你这么个后生。”
他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明了了。
林宣松了口气，看向南虚谷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敬佩。
他不愧是迦南历史上最年轻即位亦是政绩最高的帝王。他有着非比寻常的洞察力和勇气，亦是一个无愧于心的好父亲。
他真的想把烨凰，推上帝位。
于是，他诚恳地对南虚谷赞道：“陛下，真是胆识过人。”
“哼。”南虚谷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她面前，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宣，你是一个可以站在烨凰身边，和她共治天下的人。”
南虚谷面色深沉，不泄露一点表情和心机。
林宣道：“陛下可是担心我会纂夺公主的权力？”
南虚谷盯了她一会儿，点点头，“希望你明白。这只是一个父亲的担忧。这个世界，对于女子还是太过苛刻。”
林宣衣袖下的手攥紧。
“陛下，我向您发誓，我林宣永远不会做在烨凰身后背刺她一刀的小人。我爱烨凰，并非爱她的美貌与权势，我爱她的一切”
“爱，是平等的。故而，我也不会做站在她身后的人。我要能给她依靠，我们要互相支撑。就如同两棵相邻的树，共度风雨，共赏流云。”
南虚谷听罢，用极度威严的气场与眼神审视着林宣。发现对方眼神有力不为所动后，欣慰地笑了。
“很好。烨凰没有选错良人。”南虚谷道，“你的那番平等论，让朕对你大开眼界了。”
“但是，要想能与烨凰并肩，凭你现在的身份是做不到的。朕听窦持说，他想叫他姐姐领你为养子，如此，你便可以继承怀北国的王位。只是怀北王，也终究太小了点。”
南虚谷留意着林宣脸上表情，对方对自己的“羞辱”言论似乎并不介意。
“陛下所言极是。”林宣点头表示认同：“但陛下不会认为，臣的野心只在怀北国吧？”
南虚谷终于露出十足满意的笑容。
···
转眼，三年倏然而过。
·烨神宫·
早春的夜晚凉意逼人，只是对于相守的情侣来说可能比较难以察觉。
烛光昏黄的丝帐大床上，两个曼妙身躯影影绰绰交缠在一起，汗如雨下，汗液混杂着别的什么液体，一同浸透了身下的床单。
殿外守候的阿思还是一如即往地羞红了脸，埋下脑袋假装忙于手上的女红。阿水则早已见怪不怪，缠｜绵声起时她便有条不紊地吩咐好手下人的工作。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阿水目送着报时官一脸悻悻地被挡在门外而返，小声问道：“姐姐，是不是有些频繁了？”
阿思剜了眼妹妹，道：“好不容易相见，殿下几天后就要走了，公主自然想得紧些。”
“唉。甜蜜是甜蜜，可惜自古新婚夫妻，哪见过公主和殿下这般分别频的。”阿水为这一对佳人感到有些惋惜。
“咱们侍奉的这两位，都是人中龙凤中的龙凤。殿下征服北陆的雄心已经人尽皆知，公主这边也忙于扩大迦南的侍立根基。你还看不出来，她们这一对佳偶意欲何图么？”
“姐姐，我当然清楚，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阿水娇嗔道，挽着阿思的手臂摇着撒娇，“我还不是关心她们？这两位要是没那么爱彼此就罢了，实在是满心满眼里都装着彼此，所以分别才看起来这么苦哇！连我一个做下人的，都觉得这是在对她们来折磨了。”
“唉。”阿思放下手中针线，看了眼紧闭的殿门，此时里头声音方歇。
她抿了抿嘴，道：“熬过去这段时间，她们将会成为中洲历史中的传奇。”
··
回到烨神殿内。
浮华贵气的梵天木大床上，一对情人正在享受着事后未散的暧昧与温存。
林宣拥着片缕不着的烨凰，笑得肆意又餍足。像一头被喂饱的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