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帐顶自他上山学道就一直未变,身侧是宁夏大惊小怪地声音,白九将手搭在额头处,竟觉得心口酸酸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可醒来却什么都没有记住。
他坐起身子,轻声问:
“山魈可捉住了?”
大呼小叫的宁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嗓子发出一声难听的鸭叫,艰难地将头侧过看向白九:
“师兄,你在说什么?”
白九下床穿好了鞋,好脾气地重复问到:
“山魈抓住了?”
“早抓住了。”
下意识回答了问题,但察觉到不对的宁夏换了个问题,试探性地问到:
“这些时日的事,师兄可还记得?”
“什么事?”
不经意地随口问到。
“没,没什么。”
宁夏如锯了嘴的葫芦般艰难地不再说话。
师兄,这是都忘了?
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暗叹,无量天尊,这可算是什么事!
白九起身后,发现自身灵力修为竟无端上了好几层,心境竟愈发空明澄澈,还隐约有飞升的感觉。
但周身的变化皆不如心口带来的些许苦涩发疼让白九更为上心,他在无端惦念什么!
*
终南山山顶。
白九长身而立,飒飒的风拂过白衣,仿佛随时就要乘风而去。
他还是问到了所有他想知道的事。
他知道了原来令他时不时心悸的人叫亦浅,还知道了那人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而她却在他们大婚的前一日杀了他的师尊和数个同门师弟,最后她被自己一剑穿心就此殒命。
许是因为亲手杀了爱人伤心过度,他醒来时竟忘了有关亦浅的一切。
“也许忘了才是对你俩最好的结局。”
宁夏师弟最后如斯说到。
大江东去,白九在山顶垂眸看着那奔腾而去的河水,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空洞与茫然。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古今多少年,飞升早已成了万万修士的毕生追求。
而飞升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可他却只觉无边的寂寥。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于一粟。
众生渺小,人生短暂,欢愉一瞬又似永恒。
如今他在这里,而她又在何处?
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哪怕过往如云烟皆不见,可为何他的心还会发痛?
他从清晨站到了午夜,硕大的明月挂在天际,仿佛伸手就能触手可得。
他缓缓伸出手仿佛是要鞠一捧月光,没有温度的月光却透过手指的间隙洒落。
白九慢慢收回了手。
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得之我命,失之亦我命。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矣。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自其变者而观之,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云端似有光芒闪烁,一扇泛着金光耀眼地不可直视的恢宏庄严雄伟大门缓缓打开。
一朵朵白云在白九脚处生成,簇拥在了一起,堆积着,慢慢抬起了上方的男人。
白九眸光深远,仿佛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
直到与明月齐平,他低头垂眸看向云下方的世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上方天门内似乎传来阵阵仙乐,紫气围绕着天门,霞光闪烁,瑞气千条。
白云带着白九缓缓进入了门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