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临别之时

人该如何心平气和地拥抱死亡?

当人万事做尽,觉得时机已到的时候。

人该如何坦然自若地接受孤独?

当人毫无希望,觉得命该如此的时候。

“你在想什么?”

“嗯?是惠啊。”千树披着羽织坐在台阶上晒太阳,“今天的任务做完了吗?”

“出了点状况,最近没什么任务。”

“不回去看看吗?搞得甚尔跟个空巢老人一样。”

“你担心他干嘛,他自己会去找乐子的。”伏黑惠坐到他身边。

“惠好没人情味哦。”

“啧,你自己不也越来越不着家了。”

“生活所迫啦,因为我是个热心肠的人,不知不觉间,居然揽下了很多麻烦事。”

“热心肠……你?”

“你这语气,也太伤我的心了。最近有没有感觉工作轻松了很多?”

“算是吧,你做了什么吗?”

“也没做什么,不过是下了一场雨。”千树用手支着下巴,幽幽道,“不过嘛,让世界洗涤一新,有时候,一场雨就够了。”

“……”伏黑惠想了想前些天一连五日的大雨,被削弱的咒力和锐减的咒灵数量,无语道,“你又突发奇想,决定干点大事了吗?”

“情绪化的产物,我本来也不是多么冷静的人。”

“随便吧,你觉得没问题就好了。”

千树愣了愣,好笑道:“因为惠也被殃及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教我来着。”

“没什么必要,我说过的,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伏黑惠递过去一瓶橘子汁,道,“橘子汁,刚刚多买了一瓶,听秋和夏油老师说,你还蛮喜欢这个的。”

“橘子啊,冬天一起坐在被炉边,吃福橘吧。我还蛮喜欢那种氛围的。”

伏黑惠刚想说还早,但感受着已经不再裹挟热气的风,又点了点头,说:“等冬天的时候,津美纪放假,我们就这么过好了。”

“好啊,我泡茶手艺还不错的,到时候一起喝热茶吧。”

“嗯…你的眼睛。”

“如果甚尔在,大概能很快解决吧。”

“我不记得他还会医术。”

“眼睛的问题,相当于是中了特别的诅咒,用天逆鉾就可以解决的。”

“……又是诅咒。”

“算是吧,是咒具上附着的诅咒。”

“被人用咒具伤到了吗?”

其实是我自己干的,千树默默把实情咽下,瞎编乱造道:“嗯,一时大意,你知道的吧,我的命还蛮值钱的。”

“那你自己倒是注意一点啊,咒具不能多用点在自己身上吗?”

“还好啦,其实也不是什么事都干不了,现在不是就在好好教你们吗?”

“我不觉得你对教书育人有兴趣,你总有别的事情要做吧?”

“都是小事,没什么难度,一样一样来就好。”

“什么事?”

“夺回并毁坏我旧日恩人的尸身,帮悟查高层的内鬼,顺便解决一下两面宿傩的问题。”

“你的恩人吗?”

“嗯,算是的亦师亦友,尸体处理不当,现在被人利用了。”

“……”伏黑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有什么特征?我帮你留意一下。”

“头上有缝合线,其它不好说,它经常换身体,不一定还用着他的身体。本来有画像的,但我瞎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

“缝合线,在额头上的话,应该不是很常见。”

“嗯,不如这么说好了,那缝合线占了整个脑门,是黑线,论及稀疏程度,就是一看就知道没法活下去的样子。大部分人,可能还以为是Cosplay,或者行为艺术吧。”

“那辨识度还挺高的。”

“是,不过如果真的遇到了,我建议惠还是带着同伴先走比较好。”千树灌了一口橘子汁,浅笑道,“那个家伙很擅长躲猫猫,实力有些,小手段也多,不适合正面刚。”

“……”

千树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没有说话的意图,好笑道:“怎么了,起话头的人是你,却不管收尾吗?”

伏黑惠看着地上的影子,低声道:“事关你,所以稍微有些不甘心。”

千树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安抚说:“没什么好不甘心的,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当然可以变得更可靠。”

“他也没死,不会也变强吗?”

“会啊,但他也会忘记,人老了,就是有这样的顾虑。”

“你还是带着我送你的铭牌。”

“毕竟是惠送的,而且我也不年轻了呀。”

“二十多,也不算老吧。”

“如果只能活三十三的话,那二十几就和年轻搭不上边上。”

“……那叫英年早逝。”伏黑惠看着他的侧颜,犹豫道,“你不会那样吧?”

“这个问题有些难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