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阴气重,却并非滋生诅咒的秽源之地,人活着才配有怨憎悔,死后作尘,碑石一隅,没有悲喜可言,反倒比学校医院之类清净得多,偶有诅咒出现,也是零散的祭拜者思念所化,远构不成咒乱。
可盂兰盆不同,鬼节万家齐祭祀,常有墓地摆万灯会以托相思,零散的星火便有了燎原之势,一旦有污秽侵染,思念能化恶咒。
阴风撩起黑色衣摆,禅院甚光和骨女并排往下走,受他那份纯正的阴气,所过之处,火焰咒化成各不相同的人脸,紧贴灯笼布,勾勒出扭曲的五官,怪叫哀嚎,不一会惨叫连片,瘆人至极。
禅院甚光目不斜视,“明日是送魂之日,禅院家动向如何?”
“躯俱留队大部分仍未召回,炳主力留守京都,禅院直毘人镇守禅院家,禅院直哉是今年五山送火的执行人,再过几个点该起床穿束带装束,有的是事等着他。”
禅院甚光顶着张病弱贵公子的脸口出狂言,“他就那张脸能看。可惜是个带把的,不配穿十二单、化艺妓妆,也不会跳扇子舞。”
炳是依照高专资格评定条件,获得准一级以上实力的强者们构成的禅院家最强咒术师组织,而躯俱留队是炳的下属组织,收录所有没有术式的禅院家男子,日夜修炼武技,是象征禅院家实力的两把刀。
禅院甚光不以为然,在他眼里,一个是披皇旗的精英队,一个是栓锁链的敢死队,偌大咒术界,没才的活不长,只会动嘴的居高阁,剩下也算人才济济,这俩玩意就像从一众珠翠璞玉中挑出的烂泥与粪土,没有更好,只有更坏。
五山送火是盂兰盆节的大仪式,于最后一天点燃咒文,为全国送魂,历来由御三家的家主主持执行,三家一年一轮换。今年轮到禅院家,又是第一次由少家主主持执行,禅院家更加重视,几乎召回全部战力,原计划是炳辅助仪式,躯俱留队随时待命,但突然出了伏见稻荷大社一事。
御三家是咒术界的代表,禅院家自是与王权者有交集,因禅院夫人那层姻亲关系,护送栉名安娜的任务本应由禅院直哉来办,但禅院家为五山送火而推辞了,出于大家礼节,禅院家打过招呼,提供了香火旺盛的伏见稻荷大社特设迎灵棚,最后才落到同为一级的七海建人头上。
可偏偏仪式在伏见稻荷大社出了岔子,咒灵进化袭击,一级咒术师重伤,哪怕栉名安娜没受伤,禅院家也脱不了干系,这事除非找出罪魁祸首,否则如何禅院家都说不清,人把小公主送来了,你不帮忙看就算了,还差点整伤了,这不平白将能更上一层楼的关系往外推吗?
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有心查,奈何那晚处理后续工作的增援是不对付的五条悟,调查更是如履薄冰,没什么结果就放了放——不如说现在禅院家眼里万事都得给五山送火让道,一开始就不上心。
结果栉名安娜直接拜谒五条家,请禅院家的死对头五条悟护送回东京,无疑反手打了禅院家一响亮的巴掌。
这下禅院直毘人坐不住了,出动躯俱留队和部分炳,势必查清伏见稻荷大社咒袭的真相,哪怕真是意外,也得有理有据,给人个说法——主要是让赤族意识到他们换人的决定多么错误,眼光多么差。
禅院甚光在禅院家长了十八年,精华没找到,糟粕没落下,他知道最后就算查不出,禅院家也会编出个独善其身的“好结局”。
他这家主伯父大半辈子踏过,较起劲和三岁小儿无甚区别,否则不会在少家主第一次主持五山送火的当口调遣出躯俱留队和部分炳,他心说,不蒸馒头争口气,老人家热血起来还真了不得。
“了不得啊,阿光,只让小妹妹去五条家吃块糖,禅院家战力被调,五条悟打包出京都,最强护送你妹妹,一石三鸟——等你灭了送魂神火,禅院直哉不得直接崩溃啊?嗯,说不定会留下阴影。”
两人穿过特定嘱托式“帐”,帐内温养着万盏灯火孕育的无数咒胎,只等明日五山送火,一朝破茧而出。
禅院甚光轻飘飘道:“我一定留给他一段不可磨灭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精灵牛,“精灵”一词在日语中与“灵魂”差不多,代笔亡故的人之类的。
感谢老爷们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