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的事,这不大晚上一眼逮住这么大个的我了吗?”
老婆婆将封好的饼茶放在火上烘焙,等饼茶干燥了,用小石磨磨成粉末,倒进茶碗,“孩子,喝过我家的茶吗?”
“当然,久闻大名,以前和同学来过几次。”
通圓茶铺至今已拥有800年历史,保留了江户时代遗迹建筑,悠远流长,禅院家许多茶都从此处进,巫女出身的母亲更是偏爱它家的旧味。
历史旧的地方人来人去故事多,通圓茶铺也不例外,自称太敬庵通円政久的元祖隐居前是源頼政的家臣,晚年住在宇治桥东,后代以通円为姓,作为宇治桥的桥守,向过往的人们提供茶水,祈愿旅人无病无灾。
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都喝过通圓的茶,古时其“茶壶道中”更是让大名不得不让路。
禅院甚光是个不会品茶的俗人,受不得茶的苦涩,也等不及其回甘,对茶道提不起丁点兴趣,在家没个正形,曾倒茶叶进堂弟的和服里吓他衣服发霉长青虫了,为数不多几次和同学学弟们来,也是冲着闻名的抹茶甜点。
今日倒是体验了一次近乡情怯的羁旅之情,禅院甚光随着老婆婆从右侧红色垂帘小门进了茶房,不大,只有八张桌子,最右是大半面玻璃窗,能清晰看见宇治川的静静流水。
禅院甚光指了指角落的旧木钢琴,“我记得那儿原来放着通円的木像?”
“一休和尚送的那个吗,和那些老古董一起撤走啦,平日客人进出总怕有个磕碰,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先祖的旧物可禁不得折腾。”
禅院甚光没说话,心说,他刚用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簪子刻咒文作咒物,碎得比饼茶还彻底。
老婆婆向茶杯里倒入沸水,用茶筅搅动,等浮出沫浡,飘起浓郁茶香,温声,“能喝了。”
禅院甚光小抿一口,入口甘醇,却又带着丝丝苦涩感,热气氤氲了本就受阻的视线,恍然入梦。
他儿时少时都喝过抹茶,囫囵吞枣,唯独这次,品出了苦的后味。
“好喝。”他笑。
“你是独子吗?”老婆婆慈祥地看他喝茶,聊起闲天。
“不是,母亲那边有位未成年的表妹,家里有位兄长,不过他离家出走很多年了。”
“诶,是因为和父母相处的不好吗?大人和孩子要常沟通才行啊,否则很难理解对方是怎样想的。”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嘛,反正他那么大了,自立门户也没什么,就是不太会照顾自己,反而要被没到他腰的儿子照顾,我都替他害臊。”
“哈哈哈,听起来和哥哥的关系很好呢,他离家出走后会很寂寞吧。”
“还行……好吧是有点。”禅院甚光摩挲着古老茶杯的纹路,无奈地笑,“毕竟是我唯一的兄弟。”
大概是今夜很静,茶水很暖,让禅院甚光生出不合时宜的倾诉欲,不过他很快压回,举起杯一饮而尽,起身作辞,“我该走了,回家这么久还未和妹妹报声平安呢,天色太晚,我先送您回家。”
“不用啦,我今天不回去。”老婆婆望向茶房另一端的佛龛,“留下陪老头子说说话。”
禅院甚光了然,“您早些休息。”
“孩子,我这还剩下些抹茶点心,我是不爱吃,你们年轻人爱吃,不吃些再走吗?”
“不了,”禅院甚光一顿,一转说辞,掏出些钱币,“不过我买了,您放这,送给待会来的客人吃,但请别提起我,就当我今天回家心情美,做点好事。当然,若是一会儿没人来,就当我感谢您请我进屋喝茶。”
老婆婆只当禅院甚光不愿白喝茶,“诶 ,这么晚哪还会有什么客人,孩子,夜路不好走,注意安全。”
“是,您不用送了。”
禅院甚光撩开垂帘,红布上滚过一层不易察觉的黑色咒文,降下同神社鸟居一样的结界,阻隔开游荡于夜晚的妖魔诅咒,留身后茶铺一方静谧温馨的小天地。
旅人路过茶铺歇脚,讨了一味苦涩,又归于夜色赶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0 17:31:30~2021-07-21 21:1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p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