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清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木椅的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那双昳丽的眼眸半敛着,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连眼角那些仿佛与生俱来的万般情思也如潮水般悉数褪去。
只余下如同漩涡般黑而深的平静和冷淡,就像是迷雾重重的海域,引得轮船上的人永远也望不到底。
她看似漫不经心,目光却始终凝在屏幕上,这样保持了有半个小时也没有任何移开的迹象。
又看了一会儿,放在一旁桌上的手机响起,不再是默认的铃声,而是一段舒缓的旋律。
在落针可闻的书房中,仿佛一抹穿越城市霓虹和喧闹而来的月光,落在夜色中的窗槛,静谧美好得格格不入。
它从未在任何名家音乐会,或是古典乐鉴赏中出现。
可面前的人原本没有规律的手指,在它响起的那一瞬,轻轻敲起了节拍,就好像已经听了成千上万遍,才会如此熟稔于心。
旋律一秒又一秒地响下去,手机的主人却迟迟不接。
直到屏幕马上就要熄灭,才堪堪伸出手指,纡尊降贵似的点下了接听。
电话跳转两下,成功接通。
“——哎呀,可算接了!”
从那头传来了迫不及待的声音。
“这么久没接,我以为你又把我拉黑了呢。”
“什么事。”
薛子清收回手,懒洋洋地搭在胸前。
“也没有,就是听说你最近叫医生来家里了?”
电话那头,薛秋意用头和肩夹着手机,撕开吸管,插进可乐里搅了搅。
冰块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动,她毫不在意旁边看着她撕下一大块炸鸡、眼神格外痛心疾首的经纪人,看似大大咧咧地问道:
“所以结果怎么样,还有得活吗。”
“比你活得长。”
那就是有好转了。
薛秋意吸了一大口可乐,“是嘛……你去那个网站了么,别告诉我你没去啊,那里的账号很难搞的,里面都是些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音乐不要命的老古董,我暂时也骗不到第二个冤大头了。”
然而话是这么说,薛秋意早就猜到了对面会有什么样的回答。
果不其然,一如既往地简短干脆。
“没去。”
“都说了那个很难搞了!……算了,也行吧。”
薛秋意再清楚不过薛子清的性格,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她吞下一口炸鸡,咂嘴道。
“只要你能睡得着就行。”
过程不重要。
说起来,不知为何,薛秋意好像隐约听到了电话那边除了薛子清以外,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但怎么可能呢,薛子清那家伙,到家以后就是个任何声响都不想听到的独/裁暴君。
这时间她多半在书房看那些奇形怪状的外语字母,天知道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偏门语言;要不就是些几百年前的人写的瞌睡读物(在薛秋意看来是这样)。
那书房安静得跟个坟墓似的,哪有人不知死活到那儿去招惹薛子清。
说是通电话,但一般薛秋意说五句,薛子清也不见得回上一句。
可见她并不在意电话的内容,哪怕事关自己。
——偏偏她的视线,仍然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屏幕。
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上面的影像。
戴着小墨镜的明舟指着墙,上面飘着一个黑板框的图案。
只听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抱怨。”
她向下低了点头,小墨镜滑下来,露出眼角像猫似的弯勾勾向上的眼睛,看你一眼,就像被尾巴绕了下小腿,酥酥麻麻。
然后娇俏一笑:
“——来抱我啊。”
显示屏的声音开得不大,有些像屏幕里的人贴在你耳边说话。
这也正是薛秋意无意间好像听到的说话声。
诸如这样的被下载下来的主播视频,电脑还有很多,包括直播时的录像。
不仅是书房的电脑,平时处理事物用的平板、手机、甚至于保存众多文件的内部云端,普通人常用的储存软件,都各有备份。
视频的内容,每一帧薛子清都烂熟于心。
视频里的人下一秒要做什么,说什么,是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薛子清都印在了脑海里,因为反复的加深而无比清晰。
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乐此不疲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看着。
这几天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样的新习惯代替了她回家之后放松的各种环节。
比起那些收效甚微的努力,让她休息时接触到视频里的画面或是声音,晚上躺到床上后,薛子清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就入睡了。
一夜无梦的感觉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