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漾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被人推到了悬崖边上, 前路有野兽,身后则是万丈深渊,她无路可走又摇摇欲坠。
她强迫自己冷静,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童大山这个男人又高又壮, 激怒了他对自己肯定没有好处, 于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浑身紧绷, 定定地盯着童大山。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童大山好像觉得自己的举动成功了, 又很快松开了她,神色如常地笑着道:
“咱们一起长大的那批孩子都走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你愿意回来看看, 不光是我, 大家都热情得很, 想让你在村里住一宿呢。”
陆漾张了张嘴巴,下意识的话语过一遍脑子, 到了嘴边又转了弯:
“童大哥说的是,我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一趟, 本来就不该急匆匆地走的。”
说罢,就看见童大山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一点都没有刚才面露凶光的样子, 简直让人误以为没有刚刚那么一回事。
陆漾心头一松, 这时候才想起来后怕:如果童大山当时不松手怎么办?如果童大山趁那个机会做点其他的事情怎么办?
想着想着,额头就沁出冷汗来。她冷眼瞧着童大山的背影,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童大山毕竟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和村里那些没受过教育的男人不一样。
就刚才那一幕, 陆漾就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么容易抽身的,于是也就不再提这件事,暗中却调好了手机,做好了时刻报警的准备。
只见童大山又靠过来,亲切地问道:
“时间不早了,我先带你去吃饭,然后领你去看看咱们村里新修的招待所。”
那副样子俨然是一个合格的东道主。
陆漾也配合着笑了笑。
忙活了一下午,太阳已经有些西落了,确实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只是陆漾一点也不饿。
几乎每家每户都在准备晚饭,而且大部分人家的屋子里都透出了剁饺子馅的声音。
一缕被夕阳染成金色的风飘进衣领,凉飕飕的,冷得陆漾打了个寒颤,把衣领往上拽了拽。这个温度提醒了她:
哦,好像今天是立秋,所以家家都在包饺子。
可惜她是个没有家的孩子,姥姥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给她包饺子吃了。
童大山的声音让她从短暂的思绪里回转过来:
“我们去吃村口的那个赵家小馆,那可是咱们这儿最体面的饭店了。”
陆漾礼貌地说道:
“一切都听童大哥安排就好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妹子你还是那么和善,”童大山的大手在她肩上拍了拍,语气又神秘起来,“听说你回来,村里的老人都挺想你的。待会儿吃饭,还有个人作陪,你一定很想她。”
陆漾仍然保持着那副礼貌的假笑,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疑惑得很:
什么叫我一定很想她?这个村子里还有什么人是值得我留恋的?
不会是……
一进饭店的门,陆漾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是她!
只见解阿梅坐在位子上,那个样子显然是在这儿等了好久了。
***
阮玉烟正躺在陆漾躺过的床上,手边是陆漾用过的枕头和被子。她将面孔深深埋进枕头,用力地嗅着陆漾留下的气息。
陆漾,陆漾,陆漾……阮玉烟的心里快把这两个字揉碎了,疯狂地想要把自己给揉进被子里。她甚至跪在床上,祈求这间屋子赐予她更多与陆漾有关的东西。
明知道陆漾顶多明天就回来了,她却已经忍不住不断地翻日历,一遍遍地看表,数着离陆漾回来还需要多长时间。
可能是因为陆漾不在身边,阮玉烟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药物越来越发作了,连吸烟都遏制不了。
她把成堆的烟头收拾了一下,又对着镜子,拉紧了领带的扣子。
冷静,你是受过教育的人,不是动物。她用刮眉刀抵住了咽喉,只要自己喘|息一重,就会被刀刃割出一道血痕。因为有所顾忌,所以她才能勉强控制自己的呼吸。
呼吸稍微平稳,她双臂撑在洗手台上,苍劲的手狠狠抓住水池边缘,硬挺的青筋从白皙的肌肤下霍然凸起。
不行,根本忍不住。
坚持了不到十分钟,阮玉烟就放弃了抵抗,一头栽在沙发上,将面孔埋进陆漾送给自己的围巾里,然后拨通了打给陆漾的电话。
冰冷的提示音响了一会儿,然后戛然而止。
居然无人接听。
为什么?阮玉烟又打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没办法,只好给陆漾发微信语音:
“小鹿,理我一下。”
“小鹿小鹿,快点理我。”
“小鹿,呜……”
这声呜咽脱口而出,一点前奏都没有,连她自己都微微一惊。
看不见陆漾,可把阮大总裁给委屈坏了。
然而陆漾看起来似乎无动于衷,一句话也没有回复。
阮玉烟只好难受地拨通了林栖的电话:
“陆漾不理我。”
林栖心说她不理你你跟我说什么,我又不能把她给搬过来,再说人家小鹿不是回家办事了吗?那肯定是忙着和家人团聚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