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烟没有猜错, 陆漾确实在做梦,而且是噩梦。
十二岁那年对于陆漾来说,是个永世难忘的转折。自从那年过后,她生命里的所有阴暗都缠上了她:她对于狗的恐惧, 对于母亲的厌恶, 以及这场缠绕至今的噩梦。
噩梦的内容很简单, 虽然每次的细节都不太一样, 但本质都是互通的:
她总是在害别人, 总是有人因为她而受伤或遭难。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自己却永远没有办法阻止。
就像此时此刻,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狼,阴森的爪牙上染满浑浊的血。自己好像是在追什么,可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追什么。
直到她狂奔到精疲力竭。
她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倒在路边, 绒毛上凝着厚重的一层血浆, 毛茸茸的爪子无力地颤抖了几下, 从湿漉漉的鼻子里传出一声软软的“喵呜”。
是一只小猫。
谁这么狠心,把小猫猫伤成这个样子!陆漾心里一颤, 连自己现在的身份都忘了,赶忙上前去看, 还低头用鼻子拱了拱小猫的肚子。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着急地呜呜几声, 用锋利的爪子刨了刨地。
小猫似乎被这样的响动弄醒了, 喵呜一声睁开惺忪的眼, 看到是她,立马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警惕地瞪着她。
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帮帮你……身为一只黑狼, 陆漾委屈地摇了摇蓬松的尾巴,然而小猫并没有放下戒备,面相反而更加凶狠了。
此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拼命往陆漾的耳朵里面钻:
“你只会伤害到别人,没有人会喜欢你。”
“你想要保护的东西都会毁灭。”
“生来就只会给别人添麻烦,为什么要出生?”
“你应该去死。”
“不要!不要……”
陆漾蓦然惊醒,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满头都是虚汗。空调的风一吹,整个额头都嗖嗖地泛着冷气。
冷风吹得她头疼起来:
“嘶……”
“怎么了,头不舒服么?”
身边有一个很关切的声音问道,听起来陌生又熟悉。
陆漾转过脸去,见自己正躺在酒店的床上,而阮总就在旁边。
阮总那只凉软的手还在自己额头上搭了一下,又近乎于自语地喃喃道:
“已经不热了。”
我又没发烧,怎么会热嘛……陆漾这样想着,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
我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杂物室里的种种还历历在目,虽然只是存在于印象当中,可是这个印象实在是太生动了,以至于陆漾现在一闭上眼睛,阮总被自己按在墙角里从耳朵吻到锁骨的景象还能浮现出来。
陆漾懵了。
……假的吧!都是做梦的吧!我什么都没干吧!
我不会是禽兽吧呜呜呜……我是流氓,我犯罪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去看阮总身上的衣服,见阮总的衣服完好无损,一点褶皱也没有,压根就不像是被谁给□□过的样子。
陆漾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我出现幻觉了。
也对,阮总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有我想象中的那一面嘛。
她终于放下心来,却不知道她的阮总心中正怦然而动。
见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阮玉烟心里稍微紧张了一下:
幸好我有两套一模一样的西装,否则就要被她发现了。
想到杂物间里发生的那些事情,阮玉烟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种药物残留每次复发的症状,明明是让她疼痛欲裂,恨不得自己把自己给撕碎了。
可是这次遇到陆漾,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莫名地从陆漾身上嗅到一缕气息。而正是这点味道,让她的症状蓦然发生了改变。
她变得浑身酥痒,灼热发胀,恨不得把自己给揉进陆漾的怀抱里,更恨不得让陆漾狠狠地咬一口自己的身子,最好从头咬到脚,才能缓解这种锥心的痛痒。
而且看起来,陆漾好像也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二人身上的气味似乎起了什么反应,所以才……
清醒之后,阮玉烟本来还在想应该怎么面对陆漾,没想到陆漾倒一直昏睡着,身子也有点发热,可能是之前在鬼屋里受了惊吓,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就把病底子给掀出来了。
想到这里,阮玉烟还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
愧疚与羞耻在心底燃起一把火,烧得阮玉烟身心都燥了。她心想既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索性就不要面对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