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囊上的指纹……是秋姨的。”
邢白鹿下意识坐起来, 因为幅度过大,连手背上的点滴都扯掉了。
“小鹿!”晏峤忙大步过去按住邢白鹿的手背,殷红的血瞬间从血管里逆流出来,晏峤咒骂着去按铃。
邢白鹿整个人有些呆滞, 他喃喃道了句:“不可能。”
不会的, 秋姨就像他妈妈一样, 秋姨不会的!
胸口有些疼,他慌乱抓住了晏峤的手臂:“晏峤……”
晏峤将人搂住, 取了药喂他:“宝宝, 把药吞下去。”
邢白鹿将药含在嘴里,大约是太紧张, 就着水吞了三次才吞下去。
晏峤看他咽下,终于松了口气, 又低头亲了亲邢白鹿的额角, 然后与他的额角相抵:“别紧张宝宝, 放松。看着我,小鹿,看着我。”
邢白鹿的呼吸还有些不顺:“不是秋姨,不会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
护士推门进来。
晏峤扭头道:“点滴针头滑下了。”
护士快步过去要重新给邢白鹿挂点滴。
晏峤蹙眉道:“先止血, 一会再说!”
护士只好先帮邢白鹿止血消毒。
晏峤得以空出手来,他替邢白鹿揉着后心道:“我也不信是秋姨, 我已经让常律师跟警方说可能是我们搞错了,你放心,不会有人去抓秋姨的。”
那就好,那就好……
护士已经处理完出去了。
邢白鹿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晏峤终于松了口气。
邢白鹿看着他道:“我要回桐城去。”
-
邢远霖和容立成来时,自然也是知道了指纹的事。
邢远霖的脸色难看, 他也说不可能是秋姨。
邢远霖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自然也看得清这当中的利益关系,秋姨害邢白鹿没有一点好处,毕竟邢白鹿还要给她养老。
晏峤沉声道:“这就能说明给小鹿下毒的人是刻意戴了手套的,歹毒的心思昭然若揭!”
容立成叹了口气:“现在没有指纹,这件事就有点难。”
“其实我从来不觉得这件事她一个人能做。”邢白鹿看了眼邢远霖,“江怀夏肯定有份的。”
邢远霖紧抿着唇,他心里其实比邢白鹿更清楚。
邢白鹿问道:“他出狱了吗?”
邢远霖诧异脱口:“不是还没到时间……”话至一半,他自己也不抬确定地顿住了,因为高考那件事后,邢远霖就再也没去过监狱。
基本上都是郑艳玲隔段时间自己去看江怀夏,郑艳玲也知道高考的事,所以没有在邢远霖面前提过江怀夏的事。
所以,江怀夏现在到底有没有出狱,邢远霖其实也不知道。
“爸爸马上托人去问。”邢远霖转身要打电话。
邢白鹿却叫住他,道:“不用了,过两天我和您一起回去。”
邢远霖惊道:“你现在怎么能出院?”
邢白鹿嗤笑:“想知道他们得逞后到底要做什么,再说了,马主任说对症下药后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晏峤跟着道:“也不是马上就出院,再在医院待上两三天,马主任会安排好的。叔叔也该告诉家里那边,您这次其实不是来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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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早上,邢白鹿挂完最后一瓶点滴便打算出院回桐城。
马主任跟晏峤嘱咐了半天:“我给他配的药一定要随身带着,小晏总最好带在身上,千万不要乱放。”
晏峤蹙眉:“我看着你还怕被掉包吗?”
马主任有点尴尬:“这不是谨慎点好吗?邢先生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您也不必太担心,但是回家休养还是要避免剧烈运动。”
晏峤愣了下:“剧烈运动是指……?”
马主任也跟着愣了下,然后才认真道:“当然是跑步、爬山之类,要不然,我给您详细列个表格?”
晏峤:“……也行吧。”
邢远霖正帮邢白鹿穿衣服,容立成上前道:“我让人准备了张轮椅,刚回家几天少走路。”
邢白鹿笑道:“知道了姨夫,我会注意的。”
容立成点点头:“可得注意着点,不然我怕峤峤又要发疯。”
晏峤正巧过来了,邢远霖便过去特意感谢马主任。
护士将轮椅推来了。
“现在用不着。”晏峤直接弯腰将邢白鹿抱起来,“姨夫,那我们先走了。”
容立成跟着出去,一面道:“桐城人民医院心外科的冯主任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如果有紧急情况就给他打电话,号码我发你手机上了。”
“嗯,知道。”晏峤点头。
容立成又道:“小鹿这病需要花点时间好好养着,急不了,你有些事也不要太心急。”
邢白鹿:“……”
好吧,终于还是要说那件事了。
他尴尬得将整张脸埋入了晏峤的胸口。
偏偏晏峤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完全不尴尬了:“我知道,姨夫,我不会乱来的。”
容立成还是有些不放心,看邢远霖进了电梯,又拉住晏峤,压低声音道:“你这回是住小鹿家里,真的给我悠着点,可别叫邢总打死你。”
晏峤道:“不会的姨夫,上次也是小鹿强烈要求。”
邢白鹿:“……”就没人想到他是醒着的吗?
邢远霖当着电梯门道:“晏峤,不走吗?”
“哦,来了。”晏峤抱着人径直入内。
晏继成夫妇还有晏老爷子前一天来过了,光给邢白鹿带的营养品都装满了邢远霖的整辆车了,邢白鹿自然只能坐晏峤车上了。
晏峤将椅背往后放了些,这才扶邢白鹿靠着,又取了毛毯盖在他身上。
邢白鹿看着他忙前忙后,忍不住笑道:“我已经好了,你用不着这样。”
“盖着。”晏峤将毯子掖了掖,“姨夫说了,千万别着凉。”
前面,邢远霖的车按了按喇叭。
晏峤冲他点头,这才上车跟上邢远霖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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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姨一早就得到了邢白鹿今天出院回家的消息,邢远霖从宁海出发时也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秋姨便掐着时间,隔几分钟便站在院子外张望一番。
这回看到那两辆熟悉的车开过去,她忙跑进院子里迎着车进来。
“小鹿呢?”秋姨趴着邢远霖的车窗朝里看了看,又忙回头朝后面晏峤的车跑去。
郑艳玲听到动静穿着围裙,连手里的锅铲都没放下就跑出来,在看到邢白鹿是被晏峤跑出来时,她明显吓了一大跳。
秋姨没忍住就哭了出来:“这、这怎么这么严重?不是说吃了那个老中医的药都好了吗?这几年也没看再病过,怎么就……呜……”她哭得大声。
邢白鹿只好道:“你哭这么大声,是要把邻居都引来吗?”
秋姨哭哭啼啼跟着他们进去,又追上楼。
郑艳玲拉住邢远霖,紧张问:“怎么这么严重?”
邢远霖叹了口气,又拉开后座车门将轮椅搬下来。
郑艳玲的脸色有些难看:“医生怎、怎么说的?”
邢远霖回头对上郑艳玲的眼睛看了片刻,他的眼眶瞬间有点红,深吸了口气道:“小鹿心跳呼吸停止,差点……差点没救回来。”
郑艳玲的手一抖,握在手里的锅铲“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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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峤将邢白鹿放在床上。
秋姨紧跟着过去还在哭,大约是到了家里,她也没什么顾忌,越哭越大声,后来就干脆坐在邢白鹿床边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邢白鹿拉了拉她:“秋姨,别哭了。”
秋姨仍是哭:“这几天我都在想,我要是跟着你去宁海照顾你,你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早知道我应该和先生一样坚持不让你离开家的!”
邢白鹿莞尔:“不是因为这个。”
“你就是没人照顾,又不会照顾自己!”秋姨哭得更自责,“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晏峤发现秋姨说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瞥了自己一眼,目光分明是埋怨的。他有些尴尬,假装若无其事从邢白鹿的书包里把那些保健品一瓶瓶拿出来放在床头。
“现在吃吗?”晏峤小声问。
邢白鹿点点头。
秋姨忙问:“吃什么?吃药吗?那我去倒水来。”
秋姨很快就倒了杯温水上来,见晏峤在倒保健品出来。
当然,那些有毒胶囊都已经被挑出来了。
秋姨问:“这不是先生买的保健品吗?医生说你吃着药也能吃这个?”
邢白鹿道:“没事,不冲突。”
他伸手接了晏峤递给他的胶囊,去接秋姨手里的水杯时,他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爸爸买的?”
秋姨道:“我怎么不知道,先生和玲姐房里不都有这种看起来瓶子差不多的保健品吗?”
这种同个品牌的保健品,外观的确都长得差不多。
邢白鹿手里的一粒胶囊掉在了被子上。
秋姨帮忙捡起来,看了眼道:“玲姐好像有一瓶保健品和你的是一样的。”
邢白鹿不动声色问:“你怎么知道?莫非你还打开看过吗?”
秋姨有些窘迫道:“你可别乱说,要是被玲姐听到了,还以为我偷吃她的保健品呢!”
邢白鹿将胶囊往嘴里塞,好奇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秋姨道:“就那次我去她房里找她,看她把保健品打翻了,我记得也是这样的胶囊。”
邢白鹿悄然与晏峤对视一眼,又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姑妈打翻了?”
“可不是打翻的吗?要不然怎么就在桌上铺了一桌子?”秋姨道,“我进门就看到了,问了玲姐,她说不小心翻了,还让我别管,我想她这不是在洗手间吗?就帮她全部装回瓶子里了。”
邢白鹿脱口问:“你帮她装的?”
“是啊。”
晏峤问:“你怎么装的?”
这下,秋姨愣了愣,半晌才道:“当然是……用手捧着装了回去啊。”她见面前两人的脸色有些奇怪,紧张问,“怎么了?小鹿不舒服吗?”
秋姨忙站起来:“你看我,你刚回来,我怎么拉着你说这么多话?快躺下休息,我这就出去,不打扰你休息!”
“哎,秋……”邢白鹿没来得及把人叫住,秋姨就急着出去,一面说要给他准备好吃的去。
晏峤干脆起身将房门反锁了,转身看向邢白鹿。
邢白鹿松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胶囊上全是秋姨的指纹了。
想必郑艳玲做毒胶囊时,应该是戴着手套的,这样的话,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晏峤坐下问:“这些保健品需要收起来吗?”
邢白鹿道:“就放着吧。”
晏峤拉住他的手,轻声道:“我打听过了,江怀夏的确出狱了。因为表现良好减刑,他提前五个月出狱的,就在一周前。”
正说着,外面传来门锁被转动的声音。
接着邢远霖道:“小鹿,是爸爸。”
晏峤过去开了门,把刚才的事和邢远霖说了一遍。
邢远霖上前道:“你姑妈听说了你的病情后,她显得很震惊。”
晏峤的脸色顿时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