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了羊肉汤锅,把余下的半只温在灶间,小椿便哆嗦着溜进卧房,想要泡热水澡。
嬴舟将门掩在身后,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隔着衣袖捏在手腕上,“诶。”
“你就这么走了。”他有些不满地嘀咕,“我可是出去半年呢,才回来。”
她眨了两下眼睛,“我说了啊,我很想你的。”
“你光一句想就完事儿?”
他不可思议地挑起一边的眉,嘲讽的意味很足。
小椿站在那里与之对视,两厢沉默又半笑不笑地盯了良久,随后她终于做出让步,像是纵容他似的,往前一挨,垫脚上去在某人唇上啄了一口,飞快地掉头进屋。
“走了走了,去洗澡了。”
蜻蜓点水的痕迹不轻不重。
嬴舟拿指背蹭了蹭唇峰,目光望着她背影窜过珠帘,虽说隐约有敷衍的嫌疑在里头,但还是禁不住油然而生地浮起笑意,跟随小椿往内室去。
种在墙角的几根爬山虎任劳任怨地从外头搬来烧好的热水,哼哧哼哧地添入浴盆中。
满屋子蒸汽腾腾。
果然大冬天还是要泡热水澡才舒服。
小椿趴在木桶边缘懒洋洋地吐出一口气,正见着嬴舟从旁冒出脑袋,轻轻甩了两下水珠,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透着闲适。
“你看你,毛都打结了。”她伸手捏了两簇飘于水面的灰狼毛,“来,我帮你理。”
说着捧住那颗狼头,往顶上浇一瓢水,捞起胰子开始搓揉。
归家第一日的沐浴是嬴舟最喜欢的时光,在浴桶边或是朝小椿身上一躺,可以惬意地打个盹儿由着她不紧不慢地梳洗。
热水浸过四肢,温暖地舒展着每一寸经脉,别提有多安逸了。
在家里的时候,他的兽化大多仅有寻常家犬的体型,嬴舟刻意抑制了妖力以便行动,不过不能持续太久,毕竟伤身体。
小椿从抽屉柜翻出一把特制的刷子,慢条斯理地替他梳毛。好在眼下不是脱毛季,否则一晚上非得换五次热汤不可。
后者将头搁在浴盆上,两只爪扒拉着,半眯起眼,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你去哪儿折腾了,这么多灰……还有血块。受伤了吗?”
她凑近去仔细地撸开嬴舟纠结的毛发。
狼犬慢条斯理地说没有。
“不是我的血,兴许是在何处沾上的。人族近来也不怎么太平,各地都有天灾**。”
小椿“啊”了一声,“那你在外面要小心一点。”
“下次出门多带点橡果好了,以防万一。”
他翻了个面,让她给自己刷一刷肚子上的毛,口中模棱两可地答应,“下回要晚些再出去了。”
嬴舟转过身,扑腾到她脖颈边,拿头亲昵地蹭了两下,“想在家里住个两年。”
“两年过后你该到日子结果了吧?届时我们一块儿下山。”
“嗯……也行。”小椿两手抱着他,举止自然地顺着毛抚摸,语气美滋滋的,“这次我想去游太湖!”
灰狼靠在她肩膀,闻言低笑出声,“如今整个太湖都被冰封住,可不及往日风光。怕是该叫你失望了。”
“什么!”
后者闻言诧异,“外头的地界竟那么冷吗?难怪我总感觉近几年白於山的冬天就算有结界罩着也比往日清寒不少。”
嬴舟沉吟一阵,撩起眼皮,“去不了太湖,我们可以去西湖。”
“十五年前你在成都不是总嚷嚷着想吃甜点吗?杭州的点心倒是一绝,还能看雷峰塔。那个什么——就你以前喜欢的那个,蛇精的故事,塔下有说书先生讲。十五文钱,另送瓜子和清茶。”
“好哇好哇。”
小椿一迭声地答应。
盼着结果简直是她此生最快乐的事。
尤其发现原来只要自己努力修炼,凝成果实的时间甚至还会日渐缩短,而停留在外的时光则随之加长,从最初的六个月,到而今她几乎能待到一年左右。
每当成熟期将至,那几年的心情简直可以用雀跃来形容。
对此,小椿是打心底里感激康乔的。
虽说看上去欺骗树心的方法并不难操作,可千百年来也从未有旁人发现过这等捷径。
倘若不是她,恐怕自己以及树妖一族还不知要再苦熬多少个不见天日的岁月。
“小姨再来做客时,我定要多送她一些橡果。”
“你已经对她够好的了。”
狼犬的灰毛甫一打湿,便显得格外柔软。
嬴舟脑袋搭在她颈窝处时不自觉地摊开爪子,呈现出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
他打了个哈欠,舌头随性地往她耳根一舔,鼻尖轻嗅片晌。
“回头还是别让野藤们在水里加檀香了,太熏。”
“是吗?”她也低头嗅嗅,“可我觉得好闻啊……那下次放丁香,会淡点儿。”
两盆水由热泡到变温,满手的皮开始发皱,小椿终于舍得收拾起身。
她同嬴舟一前一后走出浴桶,就已然有所警惕地盯着他,直到对方行将动作——
“你别甩——!”
话还没说完,后者已经习惯性地用力抖起了毛,那飞扬的水珠一把不剩,兜头洒了她满脸。
嬴舟:“……”
他讪讪地开口,“对不起,我忘了……”
“啊——”她懊恼不已,“我得再去洗把脸!”
满屋狼藉很快被窗外的野藤草们麻利地打扫干净。
兽化后有个好处就是洗刷方便。
同一具躯体,当然体型更小比较容易清理,横竖他是会控火的妖,烘干毛发倒不算什么难事。
故而等小椿回来时,嬴舟已经变回去了,分外老实地盘膝坐在床边,替自己找补着讨好道:“你头发这么湿,我帮你弄干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