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万万没想到, 复活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凶手。
她是要再原地去世一次吗?
眼见那个男人就要过来,苏酒当机立断,从一边抄起了一个琉璃镇石, “你别过来!!”
琉璃镇石是镇纸的, 没有什么威慑力,苏酒也没想过能真的吓到爱神。
然而爱神却一下停住了步伐。
苏酒见过爱神很多样子,嚣张的,跋扈的, 冷漠的, 嫌弃的,自信的,或者,风光无限的。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苍白沉默的样子。
他盯着她的眼神也很复杂,苏酒无法形容,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看到一只易融化的泥人把自己泡在了水里。
他站在原地:“我不动。”
苏酒简直奇了怪了。
记忆里的爱神,不是嘲笑,就是冷笑,这幅样子, 还真是难得一见。
苏酒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 她也没有兴趣知道了。
她对攻略爱神也没有兴趣了。
人家回个家要花钱,她的回个家得卖命, 她又不是九条尾巴的猫,哪来那么多命。
大不了她不回家了,人活一辈子在哪不是活。
她皱着眉头,“你, 离我远点。”
爱神丝毫没有杀人凶手的自觉,他盯着她,声音却很柔软,“你把东西放下,别伤到自己了。”
苏酒冷笑,“你吃错药了吧?”
他不答,只是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苏酒一瞬间如同一只炸毛的猫,玻璃镇石甩手往爱神的方向砸过去:“滚!!!别靠近我——”
他没有躲。
冰冷坚硬的镇石砸在爱神额头上,血流下来,苏酒看着猩红的血,她的身体如同记起了什么一般,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整个人软了下去。
却在落地之前被用力拥住。
那一霎,苏酒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死亡的阴影劈头盖脸,脖颈如同记起了什么,剧痛起来,伪装的坚强如同被敲碎的蛋壳,裂开密密麻麻的缝隙,恐惧的心哗啦啦的流淌了一地。
被恐怖的猎食者拥在怀里,苏酒大脑一片空白,本能让她像只被逮捕的小动物,徒劳的发抖,泪水滚落下来,她茫然的,语无伦次的,“不要……杀我……”
回忆一下复苏,每一秒都格外深刻。
好疼啊。
她好怕啊。
她其实也只是个怕死的普通人而已,她只是想要回家而已。
——也许她不该贪得无厌,不该痴心妄想,他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她?怎样才能不死呢?
脆弱的精神几乎崩溃,她害怕的浑身发抖,泪水哗啦啦的落下来,她语无伦次的跟他道歉,不停的说对不起,说很抱歉,她说不该要挟他发神誓,她说她像地上的尘埃,半点不应该沾染他耀眼的辉光,她配不上。
她喃喃说:“是我痴心妄想,是我贪得无厌……”
男人额头上的血潺潺的流淌下来,几乎模糊了视线。
可是他并不觉得疼,真正疼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心上。
可是她哪里是在求他。
她分明是在杀他。
她薄脆易折的语言之刃,一刀刀剐在他心上。
明明心脏还在那里跳动,却又好像呼呼漏着彻骨的凉风,撕扯着血肉,疼得痛不欲生。
血混合着液体流淌下来,他紧紧抱住了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嘶哑着嗓音,像是满身罪孽的狂徒祈求着神明的救赎,“是我……痴心妄想。”
刻在肋骨上的三十七道疤。
写如肌骨上的四百道裂痕。
她沉睡的日日夜夜,都有他鲜血为祭。
欠她的,他一刀一刀还。
“是我贪得无厌。”
他把自己碾进泥里,磨成灰烬,他惨声说:“是我放不下你。”
苏酒:“可是我……”
女孩声音沙哑,“再也不想见你了。”
“爱神殿下。”
她似乎平静下来了,语调平稳:“我放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