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边手被束在一双窄袖里,松松拽着他胸前两侧的衣襟,一摇一摆地撒娇,却始终不曾抬起头来。
言烨就这般站着,待她安静了,他才道:“仙子认错人了。”
然而,他身前再无动静,甚至渐渐,女子两边的手从他衣上滑落,垂在身侧,整个人也要滑下去了。
言烨手上灵光亮起,用仙力将她扶稳挪开。只见这位仙子双眼已闭,熟睡过去。
酒,引人醉,醉,有助眠之用。
言烨理解,将目光淡淡挪开,携红线,往月老府里送去。
月老府内遍布红绳,言烨神识过处,没找到任何人,便携红线走到院内的一棵红绳树下,将她放下,而后拾步转身,往回走。
但没想到,他还没走几步,腰间有红色的灵光亮起,他被一道仙力缠住,绊住步伐。
“素若,”树下的仙子醒了,撑起身,掌中仙力凝成一道绳索,正缠在他腰间,“你又要走。”她嘴里责怪。
言烨头次明白了天枢口中曾言的“醉鬼难缠”四字。
红线耳中嗡鸣,脑中混沌,口齿不甚灵敏,顺着酒劲,胆也愈发大:“素若……”她嘿嘿笑着,打量四周过后,一双眼虚晃,“那老头不在,你过来,你帮我干活,我就给你你一直想要的姻缘绳。”
说着,她胡乱地伸手摸向自己颈后,拽出一缕发丝,不由分说竖指划下,裁下一段发尾。
发尾上红光流淌,在她掌心化成了一段红绳。
她两指捏着绳尾,在空中摇摆,口中引诱他:“要吗?要吗?想要吗?想要——嗝——你就帮我干活。”
言烨淡眼瞥着她手里鲜红的绳段,而后又淡淡挪回她面上,言语一贯的严谨:“天规严禁私相授受。”
红线脑中已不清醒,不明白他说什么,见“素若”始终站着不动不过来,一时气劲上头,拽动手中仙力绳索,想将“素若”拽过来。
可没想,“素若”的仙力不知何时竟这般沉稳,她没拽得动“素若”,倒将自己拽得跌过去。
她甚至都来不及惊叫,已趴在了“素若”的胸前。而待她站稳后,晃了晃脑袋,捏着红绳拽着“素若”的衣襟,气恼问他:“你何时背着我将仙力修得如此高深?”
言烨不答,周身仙力一动,将她缠在他身上的仙力绳索化断,转身往外走。
红线支撑身体的“支柱”往后撤,一下子没站稳,又跌倒在地,此番落地的声响又生生拦住了男人的脚步。
月老府内这方院落,只剩女子轻哼的痛呼声。
终于,言烨停顿许久,见身后始终没有爬起来的声音,只好又认命地转回身,将女子扶起,重新放回树下。
放好后,他拾步离开,身后衣摆被拽住。一回头,望见女子一双迷瞪的眼睛自下而上望着他……不知怎么的,他就鬼使神差地坐下,同她一同坐在红绳树下,却依旧维持着行止之礼,与她相隔一指距离。
红线不解,迷糊道:“素若你坐那么远做甚?你的红绳不想要了?”
她晃动手里的姻缘绳,引诱他。
他视线不曾偏移,始终不答,安心端坐等她酒醒。
“素若、素若……”酒醉之人甚是聒噪,他只好又为自己双耳施下隔声术。
然而随后的经历让他知晓,酒醉之人不仅聒噪,还十分不安宁。因为没过一会儿,女子挪近贴在他身边,一双手都不安分了。
他有生以来首次后悔,醒酒为何不在临华宫里的那汪池水边醒。
这样想着,女子的手逐渐放肆,在他身上摸索,由衣摆摸下,摸上他足踝。
言烨眉间微动,却仍维持住自小帝君教导的端雅,不做出出格反应。
而这时,女子指间,一枚绳结凝成,落在她掌心。
他见之皱眉,撤下隔音术,开口问她:“你在做什么?”
绳结自女子手心滑落而下,躺在他足踝之上。她手沿着绳身滑下,抓住绳尾,往自己身边引,边引边道:“牵……牵红绳啊。将你绑上,你便跑不掉了,跑不掉了,便只能帮我干活,素若你放心,我向来言而有信,只要你帮我干完了活,我一定帮你解开绳子。”
言烨忽地伸手过去握住她快要触及自己足踝的手,道:“仙子醉了,这姻缘红绳一旦缚上两人,此生都将解不开。”
他这句话让红线轻微回神,一双眼探向他,朦朦胧胧:“唔……好似……是这样。”
随后她抓耳挠腮:“我的红绳是同天枢仙君的缚灵不同,那怎么办呐……”
红绳从她手心落下,在言烨眼前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