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将不日会降的啊!
“水井!”红线忽而想到。
聊北城中必有水井,井下地下水相连,连通宁西河!
可——
“方才那俩老头怎么没想到?”她疑惑。
小瞎子解释道:“教中,他们位高,平时有弟子安排起居,整日足不出户,每逢要事,他们只需听林和泽命令办事即可,善不用脑。启程时,林和泽单独召见他们,交代了他们进到城中该做什么,今夜一遭城中查探,他们只为验证林和泽所言无误。”
林和泽单独交代了他们什么,小瞎子和红线都不知道,但由他们二人方才所言,红线忽然间就明白了:“你是说,林和泽教他们投毒,却未明说投于哪里,他们脑子笨,一时之间没有想到水井?”
小瞎子不答。
红线便就当自己猜对了,她睁大着眼睛眨了眨,感叹一番,但随后不久,她面上古怪起来,不解道:“他们不知该投毒于哪,你这不是知道吗?那为何他们二人方才交谈之时,你不开口提点?”
“莫不是——”红线心中生出一股希冀,“你其实并不希望林和泽攻下聊北城?”
她希望他和她所想一般,并非杀人不眨眼,并非能坦然将这一城百姓的性命置于生死间。
可屋内沉默蔓延,小瞎子并未道出她希望的答案,他只道:“刀只是刀,刀不需要有想法。”
——刀。
红线哑然,随即默然不语,她望着床上表情淡淡的小瞎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渐渐,术法的灵光从她指尖燃起,慢慢将她囊括其中,不消片刻,她再次隐入虚无,做回一名旁观者。
随后几日,小瞎子真就安心地当着他口中的“刀”,没有告诉两位长老水井投毒一事,然而,即使他不说,城中水井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终于,在俩长老继续查探城中情况的几日后,他们终于察觉到城中百姓每逢傍晚总会提桶穿街回家,于是,在一番询问下,他们得知城中水源源于水井。
两位长老捶胸顿足。
而他们在懊恼自己的粗心后,再次认真起来,开始暗中查探起城中水井的情况。统计得知,城中水井大大小小共有十几二十口,他们所带毒药的份量刚好足够。
于是,两人飞鸽传书于林和泽,告知他城中情况,并商议攻城的时日和细节。
最终,完整攻城计划制定完毕,由他们三人先行城中各水井下毒,待城中百姓晚饭过后,两位长老去城中几处重要的城防点放火,然后三人分头前去一方城门,开南门,关东、北两城门,各自把守,待银月教同黑/道其他门派一同涌入。
所有的计划都完善了,具体的细节在信中交流完毕,到了实施攻城计划那日,只需按照步骤进行即可。
可谁都没想到,两位长老收拾好行头准备动身,喊小瞎子取出包袱中的毒药时,小瞎子居然手滑,一整包毒药,漫天而撒。正巧屋内的两扇窗半开半掩并未关实,忽而一阵穿堂风而过,窗户被猛地吹开,簌簌白/粉随风漫散,布满了一整间屋子。
两位长老作势接药包的手忽地僵直悬在空中,愈发僵硬。
小瞎子见半天无人接过他手中药包,进而,他感到手中的油纸包轻了许多,甚至呼吸间都好似能吸入一口粉尘,他才仿佛意识到什么,将手中敞开的油纸包拎回来捏了一捏,淡定道:“空了?”
“你都干了些什么?!”两位长老额角青筋直跳,但隔壁就是清闲剑沈立远,他们不敢大声斥骂,只得压低声音崩溃道:“教主如此重视此行之事,只差这临门一脚了,便就功亏一篑了?!”
两人气得两串胡子凌空乱抖,悬在空中的两双老手还未放下,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了怒吼的冲动。
这么多年,小瞎子面上首次出现茫然,问道:“没有毒粉了?”
“没有了!没有了!全都没有了!此行出来总共就带了这么点,再多聊北城门我们便进不来了,这下好了,极好,全被你一手撒了!”俩长老气得咬牙切齿,迅速思考对策,然而此时他们脑中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出来。
就在他们两张老脸急得快拧成麻花的时候,小瞎子面不改色,淡定道:“还有毒。”
两位长老被他这话气得头脑发昏:“药粉全被你撒了!哪里还有毒?!”
小瞎子被骂,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放到眼前,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就连他自己,他都看不见。
他抬头面朝屋内焦急的两位长老,神色未改,只道:“药人之毒,无人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