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想要的

“什么样?”时清嘉问,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注视着叶简,并不会使人觉得被怠慢。

“香车宝马?挥金如土?前呼后拥?”叶简说着,自己都笑了,正色道,“也不是啊,清嘉和思思都意外的接地气,吃穿住行都是,好像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都是大公司的总裁了,出门竟然也不需要保镖。”

“本就是普通人,也许还不如,”时清嘉说,“地铁上也没几个人能认出我。”

“清嘉怎么不笑?”叶简问,“我之前遇到过一个来访者,我掐头去尾说一说,绝对有好好保密!”

时清嘉嗯一声,目光专注,人很安静。

“他是一个刚起步的小公司老板,但有着严重的妄想症,出门必须要有前前后后四个保镖,公司和家里都装满了监控,吃饭喝酒都要最好的,还有很多,嗯,情人。后来他破产了,被他妻子送去精神病院。是不是很戏剧化?”

叶简说,“人生就是这样,遇到不顺的事,如果不能好好处理,心理就会生病。”

“姐姐,”时清嘉闭上眼,倒在叶简肩上,声音疲惫困倦,“你有和我说过,很久以前,我记得,这是你大学实习的事。你在临安大学上学,你室友的《变态心理学》实践任务是这个,但她不想去,你就和她换了。”

叶简诧异,“啊,我也说过吗?”

“在信里。”时清嘉蹭蹭叶简的颈窝,“姐姐中考没考,就回A省了,后来高中读书忙,暑假也很少来Z省,你就写信给我和堂姐们。但舅妈说,你明明有手机的,小小的,按键手机,每个月都会和她打一次电话。我很想打电话给你……”

每一次你不在我身边时都想。

叶简默,恍惚间想起记忆深处那个相貌精致的小女孩儿,不忍心推开时清嘉。

时清嘉继续说,“后来,石阶的信箱里不再有你的信寄来。我又开始想念,想念你写的信,总是很温柔,很有规律。”

叶简迟疑着,朝时清嘉伸出手,温柔地轻抚她的发丝。

时清嘉沉默一会儿,任温情的气氛流淌,等到快到中转站时,她才轻轻问,“姐姐,那个人是谁?”

叶简语气平淡,“我的初中同学,班里的大姐大吧。现在关系不太好,很多年不联系了。”

时清嘉抵着叶简的颈窝,在垂落如瀑的黑发遮掩下,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但很快,笑容收敛,眼神转为暴虐。

原来是她啊!让姐姐变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亲爱的可憎的发光的,让姐姐写满一整本笔记本的Y。

走到中转站,换乘时,时清嘉又问,“她叫什么?会对姐姐造成困扰吗?”

叶简摇头,“怎么一直让小清嘉担心呢?程迟意,她说她现在在卫视里工作,应该同我没什么交集。”

“比起这个,清嘉的住处怎么办?思思说你在住酒店,为什么不住思思家中呢?”

时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嘉:“有地方住,不在酒店,姐姐不用担心我。”

叶简嘴唇翕动,最终沉默着上车落座。

***

从一号线换乘,只要再坐两站就到新昌道站,地铁站离小区不远,在走个几百米就到了。

两人一路都没有在说话,下了车,马路空荡,橙色路灯将一切都照的昏黄,唯独粉桃艳艳开着,像文艺电影的海报。

多浪漫啊,多温情啊。在回来前,从未想过还能和小清嘉这样相处,慢慢走在安静的马路上。

叶简想,偏头去看时清嘉,时清嘉沉默着,菱唇淡抿,路灯为她笼上薄光,显得冷淡圣洁,又有些浅浅的温和。

其实时清嘉眼、唇都像她母亲绿夏,深邃精致,雍容艳丽,但驼峰鼻高挺,拉开了一些距离感,她又总是没什么表情,营造出显得寡言少欲,自信凌厉的气质。

叶简忽而笑了,她很高兴,她的小清嘉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胆怯、不自卑、不优柔寡断、不顾影自怜。

时清嘉没有问叶简笑什么,为什么笑,一路送她到楼下,临走前轻轻抱她一下,对她说,“姐姐,今夜好梦,月光一生只浪漫一次,只陪你去赴一次情人的约会。迟来的,便是无用的。”

时清嘉重复的是程迟意临走前吟唱的诗句,是余光中《月光曲》中的两句。

程迟意改编了原句,用以表达悔过重来之意,时清嘉却原样复述下来。

叶简一时间分不清时清嘉是在劝她远离程迟意,还是告诉她,她的月光一直未散,已经禁闭在过往的青春中了,只要她想,她需要,月光就会从记忆里走出,在阳台、在街道、在闹市、在郊外,为她千千万万遍。

叶简混沌想着,在时清嘉绵长的目光中,走进电梯,电梯慢慢合拢,像老电影告别时的无声慢镜头。

真美啊,美得让人想哭。

叶简蹲下身,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流失殆尽,她眨眨眼,泪珠从纤长浓密的睫尖坠落,感到无言长久的窒息。

可她竟然还有心情担心时间太晚了,时清嘉一个人走回去太危险。

她掏出手机,想给时清嘉发消息,提醒她要让司机来接,却发现新的号码上,并没有时清嘉的联系方式。微信上,自然也没有。

那时的不告而别可真够彻底的。

叶简想,扶着扶手站起来,又按了一楼楼层的按钮。

***

时清嘉脱下厚实防风的宝石蓝外套,搭在左臂上。

人离开七栋,在落英缤纷的小路上,朝前走着,步伐很慢,动作也轻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