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花了很长时间才准备的礼物,虽然送的有些早,不过还是希望黛姐姐能够喜欢。”柳媚儿双手恭敬的奉上磕磕巴巴的舌头都捋不直,更不敢抬头去看黛姐姐。
对于她这般尊敬的对待,姜苌黛还有些茫然,待接过她的礼物还没来得及应话。
那柳媚儿已经提着灯慌张的跑进长廊里,很快便没了光亮。
天朦胧亮时,都城城门大开,随行队伍陆续的出发,柳媚儿骑着大黑马和常氏给的几个装着烧饼干粮的大包裹在百姓们的目视下离城。
柳媚儿好几回偷偷张望也不见黛姐姐身影,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紧。
黛姐姐不是说出使和谈很危险的嘛,那怎么都不见她来送一送自己啊。
可转念一想,黛姐姐是长公主,估计也不太好过于张扬相送吧。
等看不见城镇,柳媚儿才放弃回头张望,兀自牵着缰绳迎着烈日行进,心里突然又在担心昨日送的礼物黛姐姐到底喜不喜欢呢!
到底是头一回做女红,柳媚儿也不敢保证能不能入黛姐姐的眼。
从六月下旬出发,时日辗转至七月初旬,都城里正因乞巧节而装扮的尤为喜庆。
世家大族子弟们一向都是过着纸醉金迷的奢靡度日,自然都忘了姜国尚且还在战乱困境之中。
往年里长公主未成婚时乞巧节的邀请贴,光是王公贵族的帖子都能让宫人们一箱又一箱的清理。
去年长公主刚成婚王公贵族也就死了心思,可今年却又有些年轻小子偷偷从公主府前递帖子。
宫人们偶尔同长公主通报时,还时常会打量其神情。
自从小驸马离都城出使和谈,长公主每日里倒也没什么不一样,读书下棋亦或是骑马练箭。
可就是太正常,反倒让宫人们觉得长公主或许对小驸马真没有旁的心思。
这成婚一年两人除却大婚前夜住在一处,平日里几乎都是相敬如宾。
不过若说有旁的不同寻常,那便是往年长公主都会应付些许王孙贵族宴会,可此回乞巧节却没有任何回应。
黄昏傍晚时姜苌黛沐浴更衣,而后入亭内焚香煮茶。
晚霞密布天际时,四周尤为安静,几声鸟鸣声尤为清晰的响起。
姜苌黛望着放在茶桌的香囊,这月牙白佩囊样式很是寻常,那海棠花纹绣的勉强还算整齐,而香囊里面满满的都是桃花。
柳媚儿那时走的匆忙,姜苌黛看着香囊良久,心想这物件应当是出自她手无疑了。
乞巧节虽然可以赠礼,可多是女子赠男子,看来柳媚儿真是犯糊涂了。
她就不怕暴露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
姜苌黛既无奈又有些忍俊不禁,只得小心收下佩囊。
夜间随行伺候的宫人们瞥见长公主身侧香囊时好奇的议论:“长公主最近怎么突然喜爱桃花了?”
“我听人说那桃花香囊是那小驸马临行前送的礼物。”
“不会吧,哪有男子送女子香囊的啊。”
“还别不信,那夜里有几位宫人亲眼见着小驸马像小媳妇一样忸怩的呈上来。”
“看不出来小驸马还挺心灵手巧的啊。”
“难怪咱们长公主今年乞巧节连贵家女的宴会都没去啊,兴许还真就吃小驸马这一套呢。”宫人们忍俊不禁的聚在一团说笑。
而此时远在边境的柳媚儿深夜里正围着火堆眼皮上下打架。
随行将士们结队躺在黄土地里休息,从都城来的官员多是出身显赫世家最初还讲究些干净,可来了半个月后才知道边境的日子苦的不是一丁半点。
夏日里营帐臭气熏天,还不如露天睡的自在,人挤人更是常见的事。
柳媚儿眼底泛着青,心想这和谈怎么就跟逃难似的。
庆国几番试探迂回偷袭,根本就没有诚信可言。
两军在沙城城池久争不止,双方都不肯谦让,一来二去两方和谈使者都还没见过面,反倒双方士兵偷粮放火背后捅刀子是常有的事。
赵阳摘下头盔累的躺在一旁道:“真没想到,朝堂竟然派你来和谈,咱哥俩也是倒霉到一块去了。”
柳媚儿看着赵阳累成这般模样,连忙递着水壶和从都城带来的烧饼说:“前线什么时候能停啊?”
“那群庆国的兵欠揍的很,要是不打趴下,想跟他们和谈就是个幌子。”赵阳啃着烧饼又喝了一大口水,“朝堂现在也不派兵送粮食,要不是岳将军奋力反击,恐怕这沙城都保不住了。”
“唉,不聊这些糟心事。”赵阳撑起身把烧饼放在火堆上烤了烤,“突然想起今日是乞巧节,我这还没娶亲,你却都跟长公主成婚了,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
柳媚儿被看的莫名其妙应:“什么?”
赵阳挤眉弄眼的偏头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问:“兄弟,长公主一看那么强势,你平日里是在上边还是在下边?”
“什么在上在下啊?”柳媚儿茫然的问。
“咱两这关系你跟我还瞒什么啊。”赵阳八卦的看着柳媚儿,正想继续追问时,瞥见那大将军岳伍带着兵马回来,方才转了话题,“别怪兄弟没提醒,这岳大将军对长公主迷恋的不行,你可能会被穿小鞋啊。”
满头雾水的柳媚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不过当看见那魁梧的岳大将军时,着实让人感觉到有些压力。
整整一个月都没消息的常氏都已紧张到不行,整日里吃斋念佛生怕孩子出事。
而长公主却一反常态大肆设宴,不少贵家子弟们赴宴。
都城不少人都为此而诧异,连带柳父都觉得长公主未免太无情。
这夫君在战火里不知生死,她竟然还大办宴席吃喝玩乐。
当元家和元皇后得知消息时,更以为长公主对那柳媚儿毫无眷念之情,越发明目张胆的催促皇帝向边关施压立即停战和谈。
深秋时节日渐寒冷,姜苌黛身披外袍坐在灯火通明殿内看着贵家子弟们喝的烂醉如泥。
现在不仅是元家和元皇后盯的紧,就连皇帝也在警惕自己。
所以姜苌黛不得不隐藏自己,否则一旦暴露出自己私自招募兵马,便会立即招来谋逆大罪的罪名。
而前线因着朝堂的试压,将士们已经是断粮了。
岳伍不得不停止反攻,庆国兵马这才得以歇息。
两国使者定在沙城外的峡谷和谈,柳媚儿等一干都城官员入营帐赴约。
虽说柳媚儿是此次名义上的最高官吏,可实际上柳媚儿也是第一回参加两国会谈,因此多是看其他随行官员的反应行事。
这一谈就是三天,两方在围绕谁先撤兵问题上都未曾谈妥,更被提城池领地等等问题。
而柳媚儿提出要求叫出被抓的姜国使者要求也被驳回,庆国使者大放厥词吹道:“别说使者就算你们那毛都没长齐的皇帝来也不可能放!”
这也是柳媚儿头一回看见文官们互相动起手来扭打在一块。
这场和谈仿佛一直都在原地踏步,眼看就要入严冬,柳媚儿看着将士只能扒树根野草充饥,方才意识到庆国可能是知道姜国朝堂断粮的消息。
可柳媚儿现下并没有任何实权,所以只能去找大将军岳伍商量对策。
营帐之内的岳伍看着这白面书生般的柳驸马极尽嘲讽道:“让我们撤出沙城,岂不是投降,柳驸马莫非是贪生怕死吗?”
唉,柳媚儿突然理解赵阳说的话了。
这位岳大将军从自己入军营来,真的就没有给自己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