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戚柏口中听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时空,听戚柏讲什么alpha、omega、beta,非常入迷。
当戚柏坏笑着说“骗你的”时候,他就会咬咬嘴皮,很不高兴地缩到一旁。
但亚什心里是相信的。无论戚柏说什么,他都相信。
因为戚柏和戚柏所说的那个时空一样,他们同样神秘但是非常美好。和这里的不同。
亚什好奇着,向往着,于是他把戚柏说的一切都刻在脑子里。
亚什觉得,自己也许可以用这样不善良的手段将戚柏留在黑水窟,多一天,再多一天。
直到有次,亚什醒来,发现戚柏在哭。
漂亮的戚柏早已经蓬头垢面,白净精致的脸上也沾满了和亚什不相上下的污泥。
眼泪就从那张脸上一道道落下。
戚柏非常平静,他只是掉眼泪,一滴一滴地,最后落在亚什的手背上。
他还很认真地对醒过来的亚什说:“我再掉两滴眼泪,就会因为缺水死在这儿。”
那次,亚什说了他们相遇以来最多的话。
他和戚柏讲自己幼时听到的故事,吶拜缇曾和他描述过的远古的传说,神祇的预言。
亚什告诉戚柏一切他所能想到的东西。
他的话多到连戚柏都忍不住惊讶,最后忘了要哭要抱怨。
但亚什知道的太少了,他只是一个困在这里十年的囚徒而已。他安慰不了戚柏。
戚柏意识到他只是想缓和氛围,于是就配合着他,“嗯”,“这样啊”,“然后呢”。但因为戚柏真正想知道的事情,亚什不肯说,所以最后两人还是沉默收场。
那天也正好是开砳的人来给亚什送食物。
当天的口粮着实简陋了,连生肉都没有,直接就是一把草。
戚柏作为omega的身体机能尚算不错,只要他的神经毒素不发作,对于几天的饥渴是可以忍耐的。
但他看着亚什在认认真真啃着一把草,还递给自己,让自己用这个来给身体补充水分,戚柏就觉得胃一阵阵抽痛。
他愁苦万分地问亚什:“你就吃这个?”
“嗯。”
“他们把你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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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什不说话。
“……就这样你还不愿意出去?”戚柏盘着腿,坐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你跟哥出去,咱们吃点人吃的不行吗?”
亚什的手几乎肉眼可见地颤了颤,嚼着草的腮帮也停顿了片刻。
戚柏觉得有搞头,压着自己鼻音浓重的哭腔,趁热打铁地诱惑道:
“我们出去以后,可以打猎,抓飞禽走兽拿来生火烤着吃。你不是说大月乡到处是果子树吗?咱们可以去偷果子,去远汤的海里捕鱼……哦,他们那里肯定有干净的水可以洗澡!”
戚柏说得越是绘声绘色,亚什越是感到喉咙被草茎割伤了一样疼。
他许久后咽下了嘴里的干涩,哑着嗓子问戚柏:“也许,你会想留下来吗。”
“我疯了吗,干嘛留下来?”戚柏回得很快。
亚什咬了咬嘴唇。
他知道戚柏说得对,谁会想要留下来?
戚柏被耽误在这里,只是因为他突然起了坏心,不肯放戚柏走。
可是这个人迟早是要走的,他从来也留不住什么。
亚什又不说话了,但这次戚柏不再忍他,戚柏也受够了这样浪费时间。
“你真是气死人!”
下一刻,亚什的肩膀被戚柏猛地一推,对方二话不说地开始脱他的衣服——虽然那本来就不是他的衣服。
“臭小子,真是又臭又硬的石头,捂都捂不热。我没时间跟你耗了,衣服还我,我要自己走!”
“……”亚什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巴死死抵住,一声不吭,也没有反抗,乖乖地由着戚柏折腾。
但没一会儿,戚柏却停了手。
“啧。我跟你计较干什么。”
戚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苦笑了一下,扒到一半的衣服也不要了,只说,“反正人都死了,留着衣服又没用。送你了。”
说完,他便站起身子。
……
害怕,恐惧。
亚什在十年前学会的情绪。
十年前,吶拜缇带来了父亲的死讯,全族人狂欢,认为诅咒解除,大快人心。
然而在当天,开砳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连祭台都因此升起几丈高。
开砳的阴影笼罩在大陆上空,末日的诅咒非但没有消弭,反而甚嚣尘上。
有更多的人开始追随死去的老亚什,认为他带来的是神明真正的预言。
小亚什是在那一年,被当作安抚民心的一剂良药,被抓了起来。
吶拜缇以神使的身份宣告,小亚什就是所有厄运与不详的源头,只要他被镇压,末日就不会到来。
末日的恐慌随着亚什被关押,而得以平息。
他们不肯处死他,根本不是为了让他活下去,只不过是用来制造一种“邪恶已经被镇压”的假象。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亚什也认为自己真的继承了某种不详。
他恐惧诅咒应验的那一天,也害怕因为自己而导致末日的降临。
这种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蛰伏在角落。